原来来年初夏,慧真又回到了感业寺。她瘦了,身形修长,穿着单薄的粗布道袍,更显得玉树临风,婉如星晨般耀眼,桃李般艳丽。明空远远地看见她时登时觉得心跳如鼓,悲喜交加,那投注过去的目光便是痴痴缠缠的了。当时感业寺里有头有脸的僧众及那些先皇及高祖的嫔妃们都围在她师徒二人身边,听她师傅讲那发生在外面的故事。
慧真自跨越山门的那刻起就在不停地搜寻着明空的身影,那种渴望看到她的念头便似几十道捆仙绳,捆绑得她透不过气来,当用眼角扫瞄到明空的瞬间,更觉心如擂鼓,再无半点安静,她强忍着冲过去抱住她的冲动,正眼都没看明空,故做冷漠地静静地立在她师傅的身侧,时不时地向她师傅身边的长辈或平辈问好。
明空远远的看了半晌,终究没敢也不能越过别人主动和她打招呼。用过晚膳,回到禅房,明空满怀期望地等着慧真,起初,凭直觉,她深信慧真会很快赶来,起初猜测慧真定在寰清禅房内梳洗,洗去一身劳动。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那个人却一直不来,明空越等越焦虑不安,先还矜持,后来,实在按捺不住满心的惶恐,蹑手蹑脚地走到寰清门外探听,按说凭她的身份在别人窗下偷听实在有失仪态,这也不是她的本意,可她又不能进去,自慧真走后,她又几个月没来过师傅房里。这会子慧真一回来她就来,明明白白就是昭告天下为着慧真而来,况且她更不愿意表露出等待慧真的意愿,不想让慧真得了意,更不想在慧真面前过于主动,更何况她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对慧真的这份情意。明空本来只装做路过的样子在寰清窗前小听了一会子,当清清楚楚听到慧真的声音的那一霎时,泪如泉涌,竟是止也止不住了,忙转身欲离去,刚抬脚,却见慧真直扑出门来,一脚在门槛的外面,一脚尚在门内。两个蓦然面对面,都僵住了。时间停滞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寰清在屋内问道:“要出不出,要进不进,你骑在门槛上做甚?”
寰清这么一嚷,提醒了慧真。她转脸向屋内说,“我去去就来。”说着话拉起明空的手,很自然地拉起来,没有半点的犹豫,就那样自然地抓紧明空的手,牵着她往明空的小院方向走去。
明空被慧真抓住手的瞬间心头一颤,眼前火光一闪,烦躁了一天的心刹那间就安稳了,浑身便似被人抽了筋骨,一丝丝的力气都没有了,如那无根的浮萍,轻轻飘飘踉踉跄跄地跟随而去。推开屋门的瞬间慧真勇气尽失。上走离去时,两人尚未和她,这会子单独相处,竟不知该以何面目相对。她松开明空的手,站在明空面前,微垂着头,面红耳赤局促不安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空直愣愣地瞅着慧真,这几个月以来时时刻刻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人就在面前,却不知该如何表达。两人面对面站着谁都不说话,唯渐次紊乱的心跳声不绝于耳。
最终还是明空先开口,“何时回来?”她听到自己声音的颤动,不觉得心惊,面对这个人时果然无法淡定自如了呢。
“昨晚。”慧真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紧张,喉头发紧,声音都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