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呵呵一笑，“哪有伺奉皇上的平庸小人？婉儿越来越会说话儿了。”
上官婉儿被女帝半是夸赞半是戏谑惹得喜出望外，更是得了意，秋波婉转，温情脉脉地撒娇道：“奴婢的意思是说要做个不懂真爱的平庸小人。”
“噢——”女帝微微颔首，“人一生若没有经历过真爱，可不就是平凡又平庸的，想那世间女子又有几人能违背媒妁之言，找到真爱？”此时日已偏西，女帝坐起身，“拿杯茶来，讲了这半日的故事，口渴得很。”上官婉儿忙把一杯茶双手捧给女帝。女帝用两根枯瘦的手指捏住茶杯，颤微微地送至嘴边，抿一口，叹息一声，“好茶！唉——这等好茶她却不曾喝过一杯半盏。”
上官婉儿知道她指的是慧真大师，忙劝慰道：“哪可不一定，慧真大师若去了茶乡，说不定喝的茶比咱们这还好呢。”话音刚落就看见女帝瞬时变了脸色，忙岔开话题，“陛下，该用晚膳了。”
女帝放下茶杯，一只手撑着床沿，嘴角往两边牵引着，免强地露出点笑意来，“你这点与她十分相像。”
上官婉儿诧异，“谁？”
女帝眼角的笑意浓了些，“一个故人。”
上官婉儿意外地轻叫道：“噢——奴婢本以为自个儿是与慧真大师相似呢，原来另有其人啊！”
“她心思慎密，最是明察秋毫，对人体贴入微的……再给我一杯茶，”女帝没有回应上官婉儿，自言自语式地说着话儿，抬眼望着远方，越过层层飞檐屋脊，便只有流云了，“这外头的世界是何等的广袤，我却被困在这小小的宫殿里几十年，小鸟且不如。”她突然想起几十年前与慧真的对话，“若是坐在那云上头，再高的的墙也拦不住，再多的人也挡不住。”
“陛下是真命天子，自然要住在这豪华的宫殿里头。”
“呵呵，”女帝浅浅地笑了一下，继尔无语，一连喝了五六杯茶，方才起身回殿。
女帝此生挚爱女子的事实实实刺激到了上官婉儿。看女帝如此爱那个慧真的小道姑，想像她定有着非凡的美丽。那么，女帝深爱的慧真大师后来去了何处？因何多年未曾见过？也或者女帝经常见她只悄悄地瞒了天下人？别说天下人不知此事，就连她这个紧紧跟随女帝身边近三十年的人都不知道，她回想这些年与女帝交往密切的女人，从与女帝年纪相仿到较女帝年轻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不是才女便是官员的内眷，一个个身份都是极尊贵的，好象没有一个是做过道姑的，皆不像女帝所说的慧真大师。上官婉儿从分析寻找慧真大师，又联想到自己与女帝，仰或女帝对自己是否有半份的情谊，昨儿女帝那温柔的一抱着实令她心头悸动。如此浮想联翩，自是失眠了，竟是一夜不曾合眼。第二天早晨，上官婉儿陪着女帝在园子里散步时不小心打了个哈欠，忙用帕子捂住嘴，诚惶诚恐地瞥眼女帝。女帝回首盯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上官婉儿，呵呵一笑，问道：“想是昨儿个一宿未眠？”
上官婉儿连连点头，说：“陛下明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