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真把明空放在炕上,很得意地扬扬眉,“我若打仗,三五百人近不得我。”
明空倒在炕上自下而上望着慧真,“真的?”
慧真俯身靠近明空,“嘿嘿,没试过。”
明空故做藐视的神色,“就知道你善夸夸其谈。”
“我听我师傅给别人这样说的。”
明空依旧不信,“你师傅定然言过其实。想她爱徒,因而夸大些也有情可原。”
慧真再明空三番五次否定自己,有些恼了,不悦道:“不许以此等语言污蔑我师傅,想她当年领兵杀敌,万人之中穿梭如履平地。”
明空瞅着慧真笑意盈盈地点着头,用肯定的语气说:“你师傅果真是领过兵打过仗?是统帅还是将军或是副将或是参军?史书上打领导兵打过仗女将军不多,女帅唯有一个……”
慧真自知失言,又见明空言语确凿,慌忙说,“这个不好说出去的,你就当我刚才没说此话。”
“因何不好说出去?”明空追问。
“休得再提!”慧真厉色喝责,“若想喝水,便只管乖乖地躺着。”
明空噤声,但聪明如她早已知道慧真的师傅非等闲之辈。事实上,慧真的师傅也确实非等闲之辈。只不过,等明空知道真相时已是若干年后了。只不过,明空对慧真的依恋却是从此刻起开始名正言顺了。她热情洋溢地跟着慧真去井边打水,然后烧茶,然后端着慧真烧好的茶水满心欢喜往炕里挪了又挪,向慧真道:“你上炕来。”
偏偏此刻慧真很煞风景地说:“你先躺着,我去寰清房里坐坐。”
明空听慧真要去师傅房里,略微有些不满,“你和我说会子话,再去师傅房里不迟。”
慧真站在炕前,并无上炕的意思,催促道:“还有何话,你快说。”
明空怪慧真不肯上炕,在自己如此渴望要她相陪时却要去找别人,便换上淡然的表情,用淡漠的语气说:“也没什么当紧的话,你先去师傅房里吧。”
“嗯。”没经过世事的慧真,没太在意明空瞬息万变的神情,答应着推门而去,出得门去竟就跑走了,难道如此急于要见寰清不成?明空端着茶怀,瞅着怀中淡绿色的茶汁,刚刚兴致勃勃的情绪一扫而逝,索然无味,抿两口,放在枕边,重又躺下,辗转反侧,毫无睡意,拿一本书读,只读一行,再无兴趣,奋力抛开。书碰到床帐,掉落在脚边。明空把目光投在那本曾经非常钟爱的书上,泪无声地滑落,“我恨你!是你让我一心只读圣贤书,却因此忽略了太多的人间美景;是你把我变成如此孤家寡人;是你让我如此的寂寞难耐……”明空就这样把人生种种失意与失败迁怒到先皇身上,痛恨一回,埋怨一回,又渐渐转为空虚,百无聊赖,抬头看看窗外,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在等候着什么……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茶水早已冰冷,喝在嘴里只有淡淡的苦涩,而无茶香,再续些,再一饮而尽,喝完茶壶里所有的茶汁,无所事事,下炕给火盆上放几块炭,用火筷子拨弄了一通,发一会子呆,内心的空虚转为烦躁,在地上来回踱了几趟,索性披上外衣出门。门外寒风顺着墙跟四处游走,穿透外衣,浸入肌肤,明空打个冷战,却不想回房里去。她也如风一般信步游走,不知不觉中发现已来到寰清门前,隐隐约约能听到慧真的声音,明空烦躁不安的情绪突然平伏,原来她追寻着的就是这个人。略微迟疑片刻,明空掀起帘子跨越门槛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幅画面,屋子地上没有一个人,唯有床帐在动。恰此时寰清掀起床帐,看见进来的是明空,惊呼一声,“明空?”明空这么突然地站在门口不异于幽灵,真正吓着她了,喊完之后还一个劲地拍着胸口,“吓死为师了,做甚不言不语的进来站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