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依言便两手蜷的袖筒里抱麦草捆，一次只抱一个，还费老大的劲。她怕慧真嫌弃自个活做得不好，尽量没话找话说：“你看天上的星星，今晚星星真是多呢，真正是星罗棋布。”
“星星有甚么好看的，想看晚上出来站在院子里看，想看多久看多久，只要你不怕冷着。”
“星宿可有讲究呢，有观星象知天下者。”
“那都是骗人的把戏，跟我做法事一样，用的是心理暗示法而已。”
“呀呀，你咋啥都不信呢。”
“我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慧真语气平淡地说：“信也要做一辈子的道姑，不信也要做一辈子的道姑，信与不信都没啥变更。”
“哪可说不准，你后面的时日还多着呢，指不定哪天遇到一个良人就还了俗，生一堆儿子，也过上平常人的日子了呢。”
“哈哈哈哈，”慧真朗声大笑，“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啥人没见过，还真没有让我动过情的呢。”
“哪指不定以后会碰上呢。”
“这天底下——”慧真思慕着，“都这么多年不曾碰上过，再说这天底下有啥样的男子能让我动心呢？”
“啥样的？”明空好奇的很，她想知道慧真喜欢甚么样的男子，“快说来听听。”
“不知道，不曾遇到过。”
“读书人还是做官人？”明空循循善诱，一点点提示，“年轻俊美的书生？忽然有一天遇上了，两人对看一眼，再看一眼，就看上了，跟戏文里唱的一样。”
“哈哈哈哈......”慧真再次笑得前仰后合，“这事经你一说，我还得想想，年轻书生嘛，我去大户人家做法事也遇到过，脸白，手也白，戏文里怎么唱来的，面白如玉，丰姿卓越？”
“你真喜欢这样的人？”
“没喜欢过，你呢？”慧真环视一周，压低声音问道：“不算老皇上，你真正喜欢啥样的男子？”
“让我想想，这么多年除了先皇我倒不曾想过还会喜欢啥样的男子，我若喜欢自当喜欢读书人，一般读书人言谈举止多雅致，面相多俊秀，人品多高洁。”
“你真喜欢先皇？”
“喜欢的吧，应当是喜欢的，被送入宫中时年纪尚小，只知道那个人将是我一生的依靠，跟着他，娘亲和姐姐便不会被几位兄长欺凌；有了他，衣食无忧，有很多的书读，还总能要高人一等。”明空说话时，胳臂上力道用得小了，半道上那捆麦草掉了，她重要弯腰去抱，说话的声音因着她弯腰的动作而有些变调，“其实，更多的是把他当成父亲一们的依赖和尊重。”
麦草沙沙声响在耳边影响了慧真的听力，以至于她没有听清明空后面的话，又不便再问。不过，怎么想怎么觉得老皇上配不上明空，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她发现明空不仅仅空有一幅好皮囊。她实则是个温润如玉博古通今外秀慧中的女子，像她这样的女子跟了啥人都似是受了委屈一般，忍不住道：“我思谋着，如你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还真不好找人家。总觉着啥样的男子都配不上你。”不论她的话是出于恭维还是真心，都让明空心头悸动，是女人都喜欢被人夸奖，而且是被她看重的人夸奖，“我——”明空暗喜，回头看着在昏黄的灯光下忙碌的慧真，张张嘴又没有发出声音。她把麦草捆子放在窗前，转身仰面又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的星光很是明亮，“夏天的时候，我最喜欢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满天都是，每一个都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