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师傅说了会子话，”慧真把拖盘放在炕头上，“快喝吧，茶还热呢。”说着话手已伸进了被窝，摸摸温度，还不忘问道：“被窝里可热？身子暖和没？”
明空点点头，“你去我师傅处讨茶？”
慧真提起茶壶往茶坏里倒茶，“你师傅处也没什么好茶，快喝吧，新沏的。”沏满第一杯便顺手端给明空，等她接了去，才沏第二杯，“等你师傅烧水，等得我心焦。”
明空接过茶杯，闻到茶香，不由得欣喜，盘腿坐正，接着慧真的话头说：“半夜三更的师傅肯起来烧水已不错了。”
“也是哈，这半夜三更的把你师兄唤起来烧茶，”慧真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看了看，抿一小口，转脸，笑眯眯地瞅着明空说：“我看你那小师兄嘟着嘴极不情愿的样子，就说你又冻又饿又渴。”
听到慧真给自己背黑祸，明空就恼了，“你，你还说是我要喝茶？师兄不知又该如何恼我呢。”
慧真见明空气急败坏的样子，甚觉好玩，接着作弄她，用满同情的语调儿说：“我原本是想借她的茶炉和茶吊子自个烧。你师傅偏要和我说话，便指使你师兄去烧，怪不得我。”
明空阴着脸，埋怨道：“哪你也不能说是我要喝茶呀……”
慧真见明空似要恼了，忙说：“就凭你那点小面子，我说了也不会有人给你烧。放心——我只说是我口渴，要喝茶。”
明空听出慧真的戏弄，又羞又恼，脸庞儿绯红， “知道我面子薄，还这般戏弄于我，”她低下眼垂，避开慧真的视线，落在茶杯上，终是换上轻快地语气说：“不过，我也确实想喝点子茶。”说着话儿，端起茶水先放到灯光下看了看，见茶汤褐黄，知道不是好茶，吃在嘴里，却又忍不住叫了句，“香——”她看眼慧真，目光中流溢着欣喜之色，呷一口茶，再说一句“香——”
慧真见她这般，脱口说道：“就一般的乡间粗茶，能有多香？”
明空却不恼，“虽说茶叶一般，可终究是茶水嘛。”
慧真知道明空若在宫里，像这等的茶水只怕看也不会看上一眼呢，再看看眼前情形，竟是这般的惊喜与贪婪的模样，不由得怜惜，“赶明儿我弄些好茶叶给你喝。”
明空淡淡地说：“能有茶喝便不错了，还在意好坏？”眼底泛酸，强忍住落泪的冲动。
“你倒是很能随遇而安。”
“不随遇而安又如何？”翻江倒海般的酸楚从心底喷涌薄而出，泪水涌溢出眼底，明空忙把脸埋低，不想让慧真看到自己的泪。其实，在她脸埋下去的瞬间，慧真已看到也或者说是感觉到了，忙给埋着沏茶，装做没看见的样子，“我再喝杯吧，这半日为你奔忙，喉咙都干了。”
慧真这一个晚上做的这几件事，件件都让明空感动，但要真的用语言表达竟然说不出口，只化做一句：“你——快喝吧，茶要凉了。”
“喝吧，快些喝,过会子又冰了。”慧真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茶虽粗糙，渴的时候喝，确也香甜。”说着话又给明空续上茶水，等她喝，为避免明空尴尬，垂了眼眸不与明空的目光有交际。明空也微低着头，泪珠滴落在锦被上，瞬间只留下一点点梅花似的水痕。慧真的目光便落在那水痕上，再也移不开，试想一个女子得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瞬间落泪？明空为了掩饰流泪的尴尬只好不停地喝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