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长这么大最愁的就是这烧炕的事了,人都说一巧不得,少挣几百。打小虽说没有富贵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一般的粗活却还是有下人做的,且入宫这些年更是金衣玉食,坐享其成。等她沦落到要自己烧炕时才发现烧炕是天下最难的事情了,总也烧不着,总是这样满屋子的死烟每次都能把人熏死。不过,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她只能靠自己。而此刻,本以为慧真也会如同寰清一样转身走开,却没料到她会留下帮自个烧炕。见寰清脸色阴郁着走了,明空有些感动,弯腰从烟雾底下钻进屋内,蹲在慧真身边,小声说:“师傅不开心了。”
“她因何不开心?管她呢,过会子就好了。”慧真说着鼓起腮帮子使劲吹火,吹一口气后对明空说,“这死烟子呛得很,你先出去,等风吹吹散了烟再进来。”说完又鼓起腮帮子吹火。
明空发现蹲着身子确实没多少烟,憋着气还能忍受,便没动,抬眼望着头顶上淡蓝色的烟雾缭绕倒也有趣,低头又见慧真鼓起腮帮子,一时顽皮,半眯着眼,用手指在她腮帮子上轻轻地戳了下。慧真被戳得噗一声漏了气,也不恼,转回脸瞥眼明空,眼神是温柔又略带些宠溺。
明空忽然想起自己二十二年的时光里从来没有人用这种满是宠溺的眼神看过自己,心头一动又一悸。从这一刻起,她有点渴望靠近慧真,念头起时身子已先行一步向前倾斜挨近慧真,在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汗味并感受到她清凉的体温的瞬间又生出些羞惭和惶恐,毕竟在宫里这些年,她都是孤独着的,不曾与任何人有过如此亲密的距离,同时,又怕这种太过亲近的行为引起慧真的反感,更怕被她推开,忙鼓起腮帮子也装成帮忙吹火的样子。
慧真见明空也吹火,笑道:“凭你这点子气,能吹多大的风,快出去吧,让烟呛着了,眼睛疼,嗓子也疼。”
“我有一口气,便有一股风。”明空不想就这么被赶出屋去,只好以吹火为借口,甚至于挤到慧真前边吹了一口气,结果吹在了炕灰上。被明空吹起的炕灰飞冲出来扑在两人的脸上。眯了眼,流了泪,明空却暗自欢喜。
慧真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的,见明空如此挡在前边磨磨叽叽的样子不耐烦了,道:“出去吧,不差你这一口气儿。”
明空咳嗽几声,擦擦眼泪,不理慧真,鼓起腮帮子还要吹,使劲地吹。她是舍不得离开慧真的身体离不开这个陌生的身体给她的那么一点点陌生的温暖呢。慧真哪里能懂明空的小心思,烦她不肯离开,催促几次见她不听自己的,无可奈何,便也用手指在明空的腮帮子上戳了下。明空也漏了气,笑着抓住慧真的手不让她戳,再吹。慧真也吹。两个人的气息相融,火星儿四散飞起在浓烟中灿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