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空见王淑宁眉开眼笑，已完全收敛了戾气，紧张的情绪才稍稍得以缓解，这才发觉后背湿了一片。
王淑宁追了一句，“武娘娘凡心未泯啊！”
明空忙应道：“我凡心已去，只想过那青灯暮鼓的生活。”
王淑宁凝视明空，想从她细微的表情看出她的破绽，打从看到明空穿着红色小袄的那一刻起，她便不再相信明空看破红尘的鬼话。明空越是强调自己尘心已灭，凡心已去便越觉得虚假。虽然不明白面前的女人说假话的原因，但她深信她说了假话。
被王淑宁直勾勾地盯着看，明空觉得自己如同一件器物，内心满是被无情剥落掉装饰的羞愤，但聪明的她及时地收敛起了所有的心思，放空眼神，静如处子，静候王淑宁下一步的反应。此刻，在看过王淑宁眉眼里的笑意之后，她已肯定面前这位皇后娘娘对她目的不是兴师问罪那样单纯。
王淑宁与明空相互揣摩着心思，静默了一盏茶的功夫。王淑宁到底道行浅些，忍不住先开了口，问道：“若只为着这青灯暮鼓的生活，当初何必入宫？”语气已是温柔的了。
明空拿不准王淑宁的所思所想，便道：“当初入宫是父母之命，今日青灯暮鼓是先皇遗愿。”
又是假话，明明白白的假话，王淑宁被明空的虚假激得无名火起，转身背对明空，喝道：“下去吧！”
立即有人过来把明空带了出去。
等到明空被带出去后，王淑宁对花影笑道：“本宫说让她留在宫里时，她竟然干脆利落地就拒绝了，不留半点回旋之地，看来是真的不想留在宫里。”
“她若是聪明人，必定知道皇后娘娘留她在宫里的意思。”
“她很聪明，也必定明白本宫让她留下来的意思。不过，她一拒绝，本宫便也知道她对皇上并无杂念。看来舅父是猜测错了。”
“奴婢查过。武才人在先皇时期与皇上有过言语上的交往，至于两人有无那层关系，倒是没有凭据。”
“按说皇上胆小怕事，借他十个胆子只怕也不敢与先皇的嫔妃有染吧？”
“皇后娘娘说的是，想武娘娘当初进宫必是胸怀大志，一心想着如何得到先皇的宠幸，晋升为淑妃或贵妃，得到更多的好处以光宗耀祖。她岂是为了一已私欲去惹来杀身之祸那么简单的人？”
“本宫之前考虑得也有些简单了。现在算算，那会子，皇上只是王爷还不是太子。就算她是个糊涂人也不会舍近求远，舍本求末以先皇才人的身份与皇子行那大逆不道之事？”王淑宁说着话，信步走入书房，伏案作画。王淑宁从小儿受过很好的教育，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用现在的话说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有着丰富的精神食粮，追求更高的精神境界，非一般世俗之人所能理解，正可谓，曲高而和者寡。而她本人也不需要去求得世俗之人的理解和接受。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王淑宁直起身子，凝眸看着案上的画，婉尔一笑，道：“她竟敢穿件红袄，还说自己尘缘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