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惊道:“真是胆大包天,她竟敢穿红袄。”花影踮起脚尖扫了一眼案上的画,纸面上画的是垂首而立的明空,果见领口处有一抹红,而明空之神态却是惟妙惟肖,“皇后娘娘的画越发长进了。”
“本宫画的是武娘娘,你看像不像?”王淑宁指指画笑看花影。
“像,特别是她那神态,倨傲又自信,却又有些闪避的眼神。”
王淑宁把毛笔搁在笔架上转身走向身后的书架。书架的格子上摆着一尊鸡血石雕成的玉山,她抬手摸了摸玉山,一抹冰凉浸润着她汗湿的手心,“她说这是身外之物,倒是一幅看淡物我的做派。”
“想必是先皇伤了她的心?”
“看来她尘心未了。”
“哪还要不要留她在宫里?”
“本宫倒想放她出宫。原本只为着皇上念她才请她入宫。若她不想着皇上了。本宫也不想无辜毁了她的声誉。”王淑宁用手来回摩挲着玉山,“只是皇上因何不曾提及别人,却要问及她呢?”
“容奴婢再查查?”
“不用查了,人心难测倒也是真的。”王淑宁绕着书架走了一圈,停在花影面前,“按说,她当初进宫是想得到先皇的宠幸,可惜十二年不曾有过半点晋级。如今本宫给了她机会,她应该高兴才对啊!论相貌,当今皇上胜出先皇多少倍,且又年轻。她坚持要出宫又是着实让人不解。你再想想她是对皇上真无此念还是提防着本宫?”
“听皇后娘娘之言,奴婢也觉得她是该提防着皇后娘娘些。她是个聪明人,以她目前的身份地位自是不敢得罪皇后娘娘半份,即便是有爱慕皇上之心,也不敢透露半份。”
“她怕本宫杀了她不成?”
“武娘娘如今不过一草芥,一蝼蚁而已。”
“呵呵,本宫更加好奇了,你说她对皇上到底有情无情?”
花影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她碍于先皇才人这层身份,不想与皇上……”
“噢,若以她的身份与皇上之间确有不妥。待本宫回明舅父,放她出宫吧。”
“奴婢这就差人去请柳大人。”
“不用,倒也不必专门去请。”王淑宁抬眼透过开着的窗子看了看外面,重重叠叠的屋脊让人越发觉得压抑与闷热,“本宫要去梅亭吹吹风。”
“是,皇后娘娘。”花影应着忙差人去备笔墨纸砚和茶点。皇后娘娘去梅亭必要写字或画画,善解人意的花影得提早准备着些。
王淑宁则已抬步自己往外走了。
明空跟着两个宫女出了清宁宫,走的还是来时的路,可她心有不甘地问道:“可是要送我回感业寺?”
两个宫女一左一右行于她的身侧,都不回话,甚至看都不曾多看她一眼。明空知道这些人都防着她,看来此处唯一能与自己说话的只有王淑宁,而这个年轻的皇后看上去却是城府至深,难以交心的样子。“唉,在这深宫大院,人人设防,又能交到几个知心?”明空暗想,环顾四周高高的宫墙,同样的红墙绿瓦,阻挡了她看往外面的视线,虽说在宫里生活过十几年,清宁宫却是很少来过的,强烈的陌生感与孤独感使她如同坠落到了死寂的荒井之内,内心充满恐慌让她几欲窒息,“王淑宁,你倒底要将我怎样?”她现在清楚地知道自己已深陷泥潭,难于脱身,也无人能解救自己,包括深爱自己的慧真,何况慧真是她心底里最脆弱最柔软的痛,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拉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