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宁听着杨太妃的话自动在脑海里临摹出一个倍受冷落的女子秉烛夜读的剪影。
魏国夫人朗声道:“不管她是何等样人,只要她能迷得住皇上便可。”
杨太妃看着魏国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万事急不得,如今尚不到穷途末路,况宁儿还小。”在宫里一言一行都会影响深远,杨太妃又岂敢把话说得太直白?
魏国夫人道:“就是就是,急者何来,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时杨太妃给她的贴身尚宫示了个眼色。那尚宫会意,折身进了里间。杨太妃向魏国夫人轻柔地笑,道:“前儿个恪儿送来的几匹绸缎,让我做衣裳。我看那河北道恒州出的孔雀罗适合你,顺便借花献佛了。”
魏国夫人咯咯地笑,“有好的丝绸,你留着用,我那里也有。”
“你的是你的,”杨太妃又向王淑宁慈爱地微笑,道:“那江南道润州出的水波绫想是宁儿喜欢的。”
王淑宁笑逐颜开,“母妃用心了。”
说着话时,杨太妃的大尚宫已返身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小宫女,每人手里都捧着红漆盘子,盘子上则各放几匹丝绸。直捧到面前。魏国夫人和王淑宁凑过身子一起看,边看边摸,花式新颖,手感柔软,赞不绝口。母女两个挑自己喜欢的各收了几匹。又说笑了一会子,魏国夫人被强留下小住。王淑宁则突然想起明空,想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想她一个人真的很寂寞,想她寂寞了这好多年,真的很可怜,一股子柔情为着这个被先帝冷落了十多年的女人而化开。于是,便借口有事回到清宁宫来,绕道去了明空住的小偏院。
明空住的小偏院在清宁宫的围墙外,比起宫殿确实是小的,有着独立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座八成新的砖瓦房,青的砖,红的墙,乌的瓦,屋内的的摆设如今也是应有尽有,屋里屋外都摆着花盆,盆里种着品种繁多的花草,几棵栽在围墙外面的大梧桐树的树冠比屋顶高出许多,几乎覆盖了整个小偏院。风过处硕大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明空坐在树荫下纳凉,听着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小鸟儿倦乏的啾啾声和小蜜蜂花间飞舞的声音,慢慢的陷入困乏,正在半梦半醒之间,便听院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张开眼就看见王淑宁笑意盈盈地站在门边。斑斑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出来落在她的脸上和身上,让她看上去明媚而生动。明空有一阵子回不过神来,斑驳陆离的阳光扰乱了她的视线。她慢慢地抬起头,睡意朦胧地张大眼睛,不敢肯定门口站着的那个笑脸明媚的女子就是平日里冷冰冰端着架子高高在上的王淑宁。
“武娘娘!”王淑宁快乐地叫着,脚步敏捷轻快地走过来,站在明空的面前,笑颜如花。
“这是怎么个情况?皇后娘娘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骤然的就化让明空莫明其妙,有一阵子以为是做梦,张开嘴想回应,却没有发出声音。
王淑宁对她反应迟钝不以为异,依旧快乐地叫道:“武娘娘在做甚么?”
明空这时完全清醒过来,暗自埋怨道:把人家软禁在这里,还能做甚么?明空非常愤懑,冷冷地应道:“无所事事!”
王淑宁坐在小几对面的另一张竹椅上,看着明空的冷眸,收敛了最初的欢乐的表情,放低了声音,殷切地说道:“武娘娘可要书读,本宫那里有很多书。”
明空明显感到王淑宁的讨好,还是不耐烦地回绝了,“不要。”
明空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和话语挫伤了王淑宁想要与她交好的积极性。王淑宁无措地瞅着明空不知下一句该说甚么。从杨太妃那里知道明空是喜欢读书之人,又不被先帝宠爱,而自己也是好读书且不被当今皇上所重视的人。两个人境遇相同,原该要同病相怜的,便生出惺惺相惜之情,一路走来时心里为着想着要与她交好而雀跃不止,却不曾想刚进门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再说王淑宁天生贵胄,自入宫以来,除了皇上,从来都是别人对她阿谀奉承笑脸相迎的,何曾受过明空这般的冷遇,一时性起,站起来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又忍不住道:“本宫与武娘娘本是一样的人。”
明空不明白她话的意思,下意识地随口问道:“皇后娘娘哪里与我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