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宁心有所动,又犹豫不决,“造化弄人,本宫有几次想送她出宫,都被皇上拦下。”
“什么造化弄人,都是皇后娘娘听信谗言,迟疑不决的缘故。”花影见王淑宁犹豫不决,接着苦口婆心地劝说:“听奴婢一句劝,狠下心肠,送她出宫。皇上大不了生几天的气,过去也就过去了。以武娘娘先皇嫔妃的身份,皇后娘娘如果不同意,皇上也无可奈何。”
“依本宫之见,武娘娘对皇上无意,我们何不利用她一二呢?”
“皇后娘娘果真要依柳大人之计行事?”花影怒其不争,气得眉头都拧成了一堆,“那是武娘娘目前尚不知皇上对她的情义,她还不敢有过多的奢求。”
“有了又如何?她终究无名无份……”
“皇后娘娘,乘这会子生米没有做成熟饭,送了她出去,过几天自会风平浪静,一旦她与皇上做成好事,只怕就由不得皇后娘娘了。”
“可她毕竟是先皇的才人,且出身低贱。以舅舅之见,皇上对她再有情义,也不敢给她名份。”
“皇后娘娘,皇上有何不敢的?只要他想做,他什么不敢做?”
“他再大胆也要顾及臣子顾及天下人吧?”
花影一时无语。
话说李治出了清宁宫,一路直往萧淑妃居住的蓬莱殿,一脸倦意,和萧淑妃简单地说了数句话,便上床补眠,满耳都是吵杂之声,风声鸟语,就连那小素节依依呀呀的学语声都颇觉刺耳,猛地起身,也不要人伺候,只着了中衣在床沿上枯坐了半日,愤愤然起身也不管萧淑妃不解而半含忧怨的眼神急步走蓬莱殿在园子里乱转了一通,终又来到清宁宫,他实在想知道那个武娘娘还在不在宫里。自小被父皇养在身边直到继承大统的李治十岁之时就认识先皇的才人武娘娘。那时的父皇已花白了头发,而武娘娘正在花信之年。那时的李治以弱冠之质常常在宫里四处走动,对父皇年轻的嫔妃禁不住好奇。当时的武娘娘青春靓丽,活泼好动,又多才多艺,却得不到父皇半点子的赏识。时不时总看到父皇宠幸别的嫔妃,却从未宠幸过武才人一次。幼年丧母的李治倍感孤独与凄凉,当他远远地看到武才人总是独自一人散步或读书弹琴时难勉生出些男儿的怜惜,身为男儿的他或多或少都有些保护欲,年幼的他曾想过要把自己的快乐或多或少与武娘娘分享。可以说他是怀着崇敬的心情暗恋上了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子。
王淑宁正在午睡,说是午睡,实则是依着床头发呆。她正在权衡利弊,对于送不送明空出宫,犹疑不定。
“皇上驾到——”李治身边的总管太监瑞祥尖细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个皇上还真是殷切啊!”王淑宁苦笑,慢腾腾起身,尚未更衣,就见李治已大踏步地冲了进来。王淑宁没料到皇上这么快进来,知道自己衣衫不整,云鬓乱坠,顿觉汗颜,“臣妾未能远迎,请皇上见谅。”
“呵呵,爱卿在午睡啊!”李治讪讪一笑,“扰了爱卿的清梦。”成婚多年,二人情同兄妹,竟无肌肤之亲。对于王淑宁,李治始终满怀亲情,而此情此景,多看一眼都觉得亵渎了她的纯真。
“皇上先请稍坐片刻。”王淑宁说着绕到屏风后面更衣。
“朕过来坐坐,”李治起身踱步,若直白地问武娘娘的去向,还真有点难于启齿。
王淑宁早知他的来意,又恨又恼,便也揣着明白装糊涂,“皇上中午负气而去,想必也没吃饱,这会子可要些点心?”
“不用,不用,”李治走到王淑宁的书案前,“爱卿近日做画大有进益呢。”
“皇上前儿已夸过我了。”王淑宁轻笑。
“爱卿可见过武娘娘的画?”李治灵光一闪,找到了突破口。
“不曾,”王淑宁咬了咬唇,为了一个武娘娘,皇上一日两次来清宁宫,看来这个武娘娘的魅力真不小呢,“皇上见过?”
“见过,见过,她做画功底深厚,大气而苍劲,爱卿得闲跟她学学。”
“臣妾日后得闲便跟她学。”
李治欢快地嚷道:“爱卿不如即刻唤了她来请教一二。”他是如此急于看一眼武娘娘,把对武娘娘的爱慕之情表露无遗。少年时的爱情如同休眠的火山,一旦暴发,势如破竹,根本不曾想到身为皇后自己的发妻王淑宁的感受。不过,这么多年来,他又何时在意过王淑宁的感受。内心满是苦涩和恼怒的王淑宁在屏风后面轻轻擦拭溢出眼角的泪,略顿了下,待感情平息了才轻轻地向花影道:“着人去请武娘娘。”
如此一来,再次错过了送武娘娘出宫的时机,花影又是着急又是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淑宁,答应着转身去请明空。
明空本来坐在窗前发呆,见人来请,只得跟过来。刚迈步走上台阶,就见李治快步迎出来,耳畔咯噔一声闷响。
“刚和皇后说想武娘娘的画,”李治笑着对面无表情的明空开心地说,似是忘记了中午时份拂袖而去的那份尴尬。还真是孩子心性,明空无奈地想,都二十一二岁的人了,君临天下,却没有半点沉稳之气,如何治理国家?明空轻轻地哼了一声,“见过皇上,”说着也没停留,径直越过李治往殿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