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宁听她越说越离谱，还是如此大声的喧嚷，且句句涉及到自己，还是隐私，登时面红耳赤，压低声音打断她道：“你这样嚷出来，不怕隔墙有耳？”
明空扬起脸，瞅着王淑宁，邪魅地一笑，不无得意地叫道：“听到又如何？无非是个死！早晚都是死！我死也拉你垫背！”
王淑宁听她这么说，痛恨之极，骂道：“尔想害本宫？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明空转念一想的确不是皇后的对手，表情一换，悲悲切切地哭道：“你知道夜夜梦而不得之苦嘛？你知道相思成疾之苦吗？我想她，想她想她想她。皇后娘娘，想她想得我这里痛！”她两手摁在胸前，跪起身前后摇摆着，“想得恨不能一头撞死才能不受这份痛！”
王淑宁又恼又无奈，“本宫劝你还是省着些，别闹得人尽皆知，这可是杀头的罪呢。你不怕死，哪她呢？你就不顾及她的死活？”
提起慧真的生死，明空就害怕，收敛了气势，祈求道：“请皇后娘娘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哪怕只见她一面啊！我进来时给她一个信都没留……”
王淑宁见她面带泪痕，如梨花带雨，一幅我见尤怜的模样，不由心动，又听她说得可怜可悲，自己也不觉也湿了眼睛，反手抓住她的手裹在掌心里，幽幽地问道：“见了又如何？”
明空弯腰用额头抵住王淑宁的手，“见了再说，皇后娘娘开恩，就让我见她一面吧，见一面，就见一面，见一面之后我一生全凭皇后娘娘处置便是。”
“为了这个女子，你出卖自己的一生给本宫？”
一想到慧真，明空就没来由的心酸落泪，恨不能插上双翼飞回感业寺去，“只要皇后娘娘让吾见上一面，只求皇后娘娘让吾见上一面……”
王淑宁看见了明空眼睫上闪烁的泪珠，一时心软，道：“等有机会，本宫带你回感业寺，让你们见上一面。”
明空原本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突然听到王淑宁答应了，先还一愣，继而感动不己，忙道：“谢皇后娘娘恩典！”话音一落，情不自禁地掩面而泣。
身为皇后虽说也见人哭过，但还没人敢在她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哭，这让她有些惶惑，想发火发不出来，想安慰又不知说什么，下意识地弯腰单手抚在明空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抚弄。透过薄薄的布料，明空背上的温热传递到她的指尖，异样的感知，让她更为惶惶。再待下去已不知该说些什么，王淑宁转身离开，临出门又回头望了一眼。此时的明空依旧跪伏在床上低泣。王淑宁便觉心如拧了一团似的，有点揪，不由得又转回来轻轻坐在床边，呆呆的瞅着明空。
王淑宁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又出生于名门望族，从小长在富贵之乡，饱读诗书，养成高贵淡雅的气质，又是倾国倾城之色，十五岁嫁于李治被封为晋王妃，十六岁被封太子妃，二十二岁被封为皇后。从晋王妃到皇后，她的路确实太过平坦太过一凡风顺，也享尽荣华，但依旧寂寞，在她与明空一天一天的接触与交往下来，不知不觉中，她已改变了初衷。如今她只喜欢看着眼前这个为别人哭泣的女人，不知为何，就是喜欢呆在她身边，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牡丹花的香味，安安静静地品着茶读书或下棋，也或者逗她玩。
过了很久，明空变抽泣为无声落泪，再变为无泪可流，坐着发呆。王淑宁才命人端来铜盆、布巾为她擦洗了脸。又命人端上茶水来，明空连着毫无形象地豪饮了五杯。王淑宁不觉好笑，自己也喝了一杯。明空此时跪得腿麻了，也不管不顾不理王淑宁，侧身躺下背对着王淑宁一动不动。
王淑宁看着她的后脑，也痴呆了半晌，“本宫知道你并未真醉，”她抬起身往前凑了凑，只看到明空半张脸，便又坐回床边，抚着明空的肩膀，想找个话题，劝解劝解明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