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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一九命案(6)


  没想到路上的积雪化得这么快。

  王玉在糖蛋家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他要跟自己老大汇报一下这一上午的情况。

  王玉骑着摩托车来到万华巷时,看到老大肉店门前停着一辆警车,他扶了扶安全帽,从警车旁缓缓驶过。

  可他没有任何发现,他向左一打把,朝自己家的方向驶去了。

  有老大的地方就经常停一辆警车,说实话,王玉都习惯了。

  可是当摩托车到达泉城路时,王玉没敢回家。因为,他家门前也停着一辆警车。

  警车?难道这几天犯什么事了?王玉想不通,直接掉头又回到糖蛋家里。

  他在糖蛋家住了一晚上,一夜提心吊胆,幸好没有警察来查。可奇怪的是,他老妈也一晚上没联系他。

  王玉起了个大早,他骑着摩托车路过万华巷,老大的店铺似乎没有营业,不过警车也早走了。他在肉店门前琢磨了一会儿,刚要锁车从旁门进去,便突然想到自己的老母亲,就又跨上摩托一踩油门向自己家驶去。

  王玉把摩托车锁在门口。

  他悄悄推开大门,院子里很安静,黑子看到是熟人只是从狗窝里跑出来摇了摇尾巴,又钻了回去。

  王玉轻敲房门,不料手刚碰到门板,门开了。难道妈昨晚上没插门?

  王玉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他一进屋就急匆匆跑到母亲的床前。

  王妈睡态安详。老人盖着厚厚的棉被,双眼紧闭,两手放在胸前。她一头灰发,她的脸上爬满了皱纹,甚至有不少老年斑。

  王玉心疼地看着母亲,他从未这样仔细观察过独身一人把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妈妈。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她老了,从他记事起,母亲就没年轻过,他想象不到母亲有多么艰难。

  王玉不知不觉落泪了。

  母亲躺在床上,依然没有动。

  王玉有些害怕,他突然想到昨天一辆警车停在门口,他想到昨天夜里,母亲竟没联系过他。

  他把冰凉的手伸到母亲鼻尖下。

  没有呼吸!

  “啊!”王玉一下瘫在母亲身上。

  “儿啊!”王玉突然被母亲抱住了:“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儿!”

  王玉抬起头抹着泪,母亲脸上满是泪花。

  “妈,怎么了?您没事就好!”

  王妈说:“儿啊,死人了!”

  16.血型

  早上,蒙刚被人从美梦里活生生拽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遮住眼睛,不情愿地说:“谁啊?”

  “你老婆!”聂兰双手抱在胸前,“快起来做饭!”

  蒙刚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接着去洗漱,当他走进厨房时,聂兰正围着围裙等着他。

  蒙刚冲聂兰傻笑。

  他似乎有点想念夏小琴了,那个温柔贤惠的姑娘。他记得,即使夏小琴一直没同意跟他交往,朋友们去他家玩她依然会进厨房同妈妈一起忙活,而那时的聂兰,却和他们男孩子混在一起打扑克。

  现在下厨的人是蒙刚和聂兰夫妻两人。

  结婚前,聂兰给蒙刚列了一整张表格来规定婚后的一切生活细节和家务分工。比如家务方面,早餐和餐后刷碗归聂兰;午餐一起在单位吃;晚饭在家吃,聂兰做饭蒙刚洗碗。但为了防止某一方养成常年赖床的习惯,两人的午餐必须早上做好带到单位,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蒙刚。

  蒙刚想想那时的聂兰很幽默,还美其名曰“防止某一方赖床”,这明显点名骂他。

  开始,蒙刚满心答应了,因为他觉得聂兰在开玩笑,他认为每个新婚妻子都会对丈夫做这样那样的规定,可时间一长,肯定会搁置。不过是蒙刚错了,他忘了聂兰的职业,法医很严谨。聂兰并没有开玩笑,起码做饭这件事她严格执行。其他家务分工蒙刚也觉得合理,只因每日计划他们从未实行过,都攒在周末大扫除。基本上,聂兰那些匪夷所思的条条款款蒙刚都觉得可以接受。

  只有早起做午饭这一条,不能接受。

  “对了老婆,知道死者性别了吗?”蒙刚边切菜边打哈欠。

  聂兰往平底锅里甩了只鸡蛋,说:“女性。”

  蒙刚停下了手里的活问:“不是没性器官吗?”

  “嗯,没有。”

  聂兰手忙脚乱地处理着眼前的工作,蒙刚早该料到这女人之所以列了巨多款项,是因为她不会料理家务,只会料理尸体。

  “刘洋昨天还跟我说没骨盆。”

  “那家伙。性别可以通过骨头和肌肉辨别出来。”聂兰把煎蛋费劲地翻了一下,接着她边忙活边用大量的专业术语向蒙刚解释具体方法。

  “这么轻易就确定了?不再DNA一下?”

  “现在国内DNA鉴定水平不成熟,费用也高。DNA是走投无路的选择,有其他方法一般还是不用这技术。”

  “那昨天送去检验的手指呢?”

  “也用不着DNA。”

  “为什么?”

  聂兰看看蒙刚,又看看煎蛋,道:“一会儿路上再说。”

  “嗯。”

  一小时后,两人坐进车里,蒙刚又提起之前的话题。

  副驾驶上的聂兰右手托腮,一直望向窗外,她听到蒙刚的话像是惊了一下,她走神了,沉默一会儿,她说:“昨天我们肉眼观察了一下送检的手指二号,是从第二关节下方斜斜被砍掉的大拇指,而一号样本则是在关节处分离,并未损坏骨骼。”

  蒙刚手持方向盘,说:“这么说两个……”

  “手法不同。”

  “这就复杂了,很可能不是同一人或同一团伙作案吧?”

  “我不能妄加揣测,这是你们科室的问题,”聂兰说,“我想告诉你,手指有可能并非源于同一人。”

  “那是……”蒙刚张大嘴巴。

  “作案手法不同虽不能证明手指是否出自同一人,可有一点很明显地解释了那个问题。”

  “什么?”

  “手指粗细程度。一号送检样本纤细,骨质光滑,从分割处看似煮过或用滚水浸过;而二号粗大,骨质粗糙。单这一点就证明了手指不属于同一人,而且,”聂兰望着车窗外,“很可能连两个受害者的性别都不同。”

  “啊!”

  蒙刚一不留神车子突然急转弯,险些撞上闯红灯的路人。

  聂兰愣住了,她只看到那人正伸手朝他们比画。她嗔怪着蒙刚,摇开车窗向人道歉。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聂兰白了蒙刚一眼。

  两人沉默了。

  “兰,昨天我们审了一个嫌疑犯,你说的那个二号断指就是在他家垃圾桶里发现的,这样他似乎就可以跟碎尸案脱离关系了,可相应的一堆麻烦就接踵而至。”

  “是,”聂兰叹气,“比如,假设那家伙是凶手,那另一截手指是谁的?有没有可能他杀了两个人?如果他确实杀了两个人,两根手指他为什么要用两种手法来处理?难道是为了混淆?”

  “我想的不是这个,”蒙刚说道,“最麻烦的是他把两具尸体碎肉全都混放在一起。”

  再次沉默。

  一会儿,聂兰说:“区分混在一起不同的碎肉显然比我刚刚提示给你的那些问题要简单,只不过费时费力罢了。不过,你想过没有,如果那人不是凶手呢?”

  蒙刚眉毛上扬:“不是凶手就更棘手了。先把这截手指来自哪里放一边,怎么会在断指地点附近又出现一个碎尸袋子?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这得看你们的调查了,我只管做好本职工作。”聂兰说这话时,车子刚进刑警队大门。

  聂兰在车里远远地看见赵国森走进化验室。

  她匆忙跟蒙刚道别,下车后马上朝赵国森消失的方向走去。

  聂兰来到化验室时,穿白大褂的赵国森正背对着她。赵国森手里似乎拿着一张单子,聂兰在门口并未出声,也许赵老师已经听到自己身后有人。

  “结果是在昨天下班的时候出来的。”

  聂兰说:“赵老师,对不起,让您忙活了。”

  赵国森转身,手持化验单,说:“猜猜什么结果?”

  聂兰心里早有了一个大概,她只是默默等待着赵国森的回答。

  “一号,表现型,O型。”赵国森看着聂兰,面无表情,“二号,B型。”

  “和我们的猜测完全一致。”聂兰淡淡说道。

  赵国森对聂兰点头,说:“今天我们有许多事情要做,眼下马上就要解剖,你快去准备一下吧。”

  说完,赵国森转过身去。

  17.金鸡岭

  最后一片悬在水面的茶叶缓缓沉到杯底。

  刘洋捋着小胡子,跷着二郎腿,若有所思地坐在沙发上。刚刚他一直盯着茶杯,茶叶尖布满水面,就像石钟乳一样倒挂在深不见底的溶洞里。溶洞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暗,这时,一阵风吹来,石钟乳变成羽毛,它们纷纷离落,打着旋儿。

  最后一片悬在水面的茶叶就这么缓缓沉到了杯底。

  刘洋端起茶杯:“这么说来,那截手指不是死者的了?”

  “对,看上去跟那个张猛似乎没多大关系。”蒙刚站在刘洋面前。刘洋正在气定神闲地品茶,仿佛没注意到蒙刚。他放下茶杯,蒙刚马上拿起暖水瓶给他添水:“头儿,这事不简单,八成得和那个张猛有关。我们不会就这样放了他吧?”

  刘洋双手握着茶杯,用杯子顶住下巴,他的胡子沾上了一些小水珠,他并没有发现,他说:“人暂时先不放。”

  “头儿,如果真跟张猛没关,这案子我们哪里找头绪?说实话,这案子挑战到我的世界观了。现在,还不能通过媒体大规模征集线索,上级不说是要最大程度地减少影响嘛,可现在连死者身份都不明了,凶手……”

  “行啦,急什么?”刘洋十指交叉,说,“你这急性子能破什么案?我们现在才刚刚开始。”

  蒙刚像孩子一样低下头。

  刘洋刚想打开话匣子展开教育工作,不料一通电话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只言片语,面色凝重。

  刘洋放下电话马上起身整整衣服,蒙刚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开口,这时,刘洋说:“走吧蒙刚,还愣着干吗?”

  刘洋说完走出办公室,蒙刚紧随其后:“头儿去哪?”

  “金鸡岭!”说完两人消失在长廊中。

  天都又是一个阴天。

  蒙刚不喜欢阴天,他眉头紧锁向车窗外望。干枯的树枝、潮湿的人行道、围着头巾匆忙赶路的大妈、身着风衣手持文件夹的年轻人、小商小贩异口同声的“跳楼大甩卖”和商场门前一成不变“为答谢新老客户大酬宾”的巨大横幅,这一切像风一样在他眼前一闪即逝。红灯、绿灯,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阴天里变得虚伪和做作。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金鸡岭脚下。

  “金鸡岭,海拔约二百米,坐落在天都市西北郊,占地约三十五平方公里,沿东北西南呈狭长分布,东麓为市区边缘,西麓是清水河,清水河流经王村和刘梁两个村庄。当年那个精神病人碎尸案就发生在金鸡岭以西的地方。”刘洋自言自语说完这些,将警车停在金鸡岭山脚下的公路边,他拉上手刹,扭头看了看一旁的蒙刚。

  “精神病患者现在被关押在特殊监狱?”蒙刚说,“头儿,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两个案子有点联系。”

  “联系的普遍性?”刘洋摇头道,“单从目前尸体被分离的程度上就可以断定两个案子没多大关系。前者是暴力分尸,后者起码对解剖有些了解;再有,之前的作案者显然是要隐瞒碎尸的事实,所以在河流、化粪池甚至保险箱里藏尸,而后者却把分尸袋子扔在闹市区。”

  刘洋停顿少许,笑道:“关键是那个精神病现在还关着呢,你小子把我绕进去了。”

  “万一两个案件的凶手都是精神病患者呢,甚至后者的可能性偏大一些。”蒙刚说,“我觉得其实之前的碎尸案凶手更可能没有精神病。你看,他首先想到了藏尸,后来匪夷所思地考虑到使用保险箱,他非但不是精神病患者而且智商很高也说不定。反过来再看现在这个案子,凶手把尸体扔到市区,很明显是精神不正常。”

  刘洋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捋着小胡子说:“现在这案子到底是不是精神病患者所为我不置可否。不过你有一个常识性误区,精神病患者并不等同于智力低下者,在精神异常的人群中有很多人的智力也是异于常人的。”

  “高智商的精神病患者?”

  “约翰纳什,是‘强迫性精神分裂症’患者,同时又是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还有爱因斯坦和牛顿,也是精神异常者,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孤独症。”刘洋说完看看窗外。

  这时的天空更加阴沉了。

  蒙刚沉默一会儿又想起什么:“对了头儿,我们现在停这里是干什么?下车步行上山吗?”

  “差点忘了。”刘洋拿出对讲机喊道,“我们已到达金鸡岭,已到达,请指示。”

  “离高速公路收费站约五百米处的小路口,右转有上山公路,可以行车!离高速公路收费站约五百米处右转!”

  “明白!”刘洋发动了汽车。

  几年前的城市规划中,金鸡岭被列为公园规划项目,但之后施工半年不知为何突然停工,盘山公路刚修到半山腰就停止作业了,自此这个本来就人烟稀少的郊区丘陵地带非但没开发成景区热闹起来,反而比之前更荒凉了。

  刘洋很快找到那个不起眼的小路口,他向右一转,汽车便开始在山间水泥路上慢慢爬行。路两端是松柏林,山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雾气。这里远离市区的喧嚣,安静得可怕。偶尔一声鸟鸣,也让蒙刚皱起眉头。

  车子停在了一辆警车后面。

  两人走出汽车,前端不远处就是这个公园的停工地点。那里是一片空旷的小场地,场地已被推平,看起来还没有铺水泥便匆匆停工了。

  空旷场地的一角,淡淡雾气中,四人正蹲在地上对着什么指指点点。

  蒙刚跟在刘洋身后,他目测了一下,这块空地大概有一个篮球场大小,而勘验人员的车辆却离他们的位置很远,两个地点基本处于篮球场的对角。蒙刚疑惑道:“头儿,他们怎么不把车停近些?”

  “保护现场。”说完,两人刚好走到同事身边。

  蒙刚一看,这才注意到了聂兰和赵国森,还有另外两个同事,他们是现场勘验员。

  四人对刘洋和蒙刚的到来并无反应,他们继续观察着。不多时,其中一个勘验员起身对刘洋说:“刘队您看,这是死者的……”

  18.头颅

  山间雾气缓缓流动,刘洋颈边一阵微风吹过,它湿湿的,带着些许寒气,刘洋打了个寒战。

  他伸着脖子向前望,接着向后退了一步。

  蒙刚知道里面是什么,可好奇心依然驱使他向前。

  本来不想看的。

  一颗人头正平躺在旅行包里,面向上。

  蒙刚转身走了,他跑向不远处的一棵树旁干呕。没有人理会他,他也不能控制自己。那印象太深了,已挥之不去。变形的头颅让他突然想到烤白薯。

  那颗人头似乎想要努力睁开眼睛。

  同事们依旧埋头工作,蒙刚不想再面对这种场面,便朝警车走去,他想自己本来就该待在车里。

  此时的刘洋眉头紧锁,常年思考问题已让他眉间形成三道纵向纹络。他闭上眼,用食指和中指捋着自己的小胡子。

  一直蹲着的赵国森站了起来,他捶捶腰,晃晃脖子,说:“刘队。”

  刘洋脸颊上的肌肉不经意抽搐了一下,道:“没人性!老赵你汇报一下。”

  “死者女性,目测年龄在二十八岁以下十六岁以上。其面部浮肿呈灰白色,眼皮微张……”聂兰这时忙戴上橡胶手套扒开死者嘴巴,赵国森接着说,“死者舌头微微向外探出,嘴巴微张,鼻孔轻微扩大,这三点综合起来怀疑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机械性窒息?勒死吗?”

  “初步结论是这样。”赵国森说。

  刘洋点头,他习惯性地伸手摸烟,可又放弃了,也许这会儿他忘记自己身处现场。天空是灰色的,简直和旅行袋中人头的面色如出一辙。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转身对赵国森说道:

  “老赵,这好像有问题。没记错的话,勒死者面目大体应是狰狞的,现在死者面目非但不扭曲,而且看似从未受过较大痛苦。头部至少也该有淤血,或是局部肿胀,甚至发紫蓝色,现在却是灰白。此外,眼球也该轻微凸出,这才是勒死的性状,”赵国森点头,刘洋接着说,“舌尖有向外探出的倾向,只有这点恐怕还不能定为勒死吧?”

  “这几点我们都考虑了,可你忽略了一个关键:勒死,首先要观察的不是面部,而是颈部。”

  刘洋听赵国森说完马上蹲了下来。赵国森和聂兰两人一起托起死者头颅呈45°角倾斜,把死者头颅分离处呈现给刘洋。

  刘洋看到了颈部断裂的脊椎、喉管,鲜红的血色早已消失,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和死者面色相仿的灰白还有浅棕色,就像白水煮过的猪肉。

  “煮了。”

  “是,”赵国森说,“我们暂且不讨论这个。”

  “刘队,你仔细看颈部切割处。”聂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