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晟从来没有想过,彻底的脱离老阎家竟然是用自己爹爹的性命换来的。身披麻衣,头戴一块白色的麻布,他面无表情的跪在爹爹的灵位前,今日便是爹爹入土为安的日子。他以为爹爹只是懦弱不敢面对现实而已,却没有想到,爹爹会用死来逃避这个让他窒息的家。他们家的日子已经好起来了,却还来不及告诉爹娘这个好消息,爹就因为一点点钱的事情离开了他们。最终的错都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和那个老毒妇作对,让爹爹夹在中间难做人,爹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所以说到底,终归还是自己错了。
“你给我滚!你个扫把星!早就听别人说你是命中克父!你才刚刚嫁进来孩子他爹就死了!你滚!你给我滚!我们阎家要不起你这个媳妇!”一群人静默无语的跪在阎海的灵位前,灵位后面就是阎海的棺材。阎海人就躺在里面,因为是夏季,本来定好的七天后入土变成了三天,夏季天气炎热,不宜存放尸体。哪怕是三天,这屋子已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尸臭。
就在大家都静默不语的时候,阎母忽然狂性大发,朝着白杏儿扑了过来。白杏儿措手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阎母两记巴掌,这两巴掌打的很重,很狠,白杏儿的脸颊一下子就高高的肿起来了。瘦弱的身子被这两巴掌直接打到了地上,不仅是脸颊肿了,就连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娘!你干嘛!爹爹的事情与杏儿无关啊!”阎晏眼见白杏儿受伤,连忙上前,挡在了杏儿的面前,“娘你不能找奶奶出气,就把气撒在杏儿身上,杏儿是无辜的!”这阎家村哪个不知道,是阎家老太逼死了自己亲儿子,可是娘却将克父的罪名扣在了杏儿的头上。杏儿被家人卖了做童养媳已经够可怜了,还是娘说要好好的对杏儿,现在为什么要动手去打杏儿。
白杏儿心里没有一点责怪阎母,在古代,女子出嫁从夫,大多都是以夫为天的。可是如今,丈夫死了,留下了一家的妇孺,她一个妇道人家,不知该怎么办。这才急红了眼,不能找始作俑者来撒气,就将气撒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一点自己可以理解,她找不到任何人来发泄心中的悲痛了。
“娘,我知道娘心里难过,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该怎么办!但是娘,我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这个家过上好日子!让老宅的人后悔这样欺负我们!”倔强的伸手擦去嘴角的血渍,白杏儿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有些傻眼了,不明白这小小的身子哪儿来的这股自信,竟然说要担起一家人的活计。
“疼吗……”看着白杏儿高高肿起的脸颊,阎母的理智慢慢的回到了脑海中,自责难当。她从来就不是恶毒的人,只是丈夫死了,她真的不知道未来的日子应该怎么过。
颤抖的伸出手捧起杏儿的脸颊,她开始痛恨自己的无能。
“娘,没事,杏儿知道娘心里苦,杏儿保证,这是娘最后一次伤心难过了。”如果是白杏儿的亲娘,在打了白杏儿之后不仅不会关心她,甚至会变本加厉的加以虐待。阎母如此温柔的举动,让白杏儿的眼角有些润湿了,原本还有些气力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了。
含着泪,她猛的摇摇头。
“对不起!对不起!娘是糊涂了……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爹就这么留下我们四个孤儿寡母,这让我可怎么办啊!”紧绷了多日没有爆发出来的情绪一股脑儿的爆发了,阎母伸出手一把将白杏儿抱进了怀里,失声痛哭。
她知道这事情不该怪杏儿这个孩子,这是孩子他爹自己的选择。只是心中压抑着的怒火实在无法倾泻,她才做了这么失去理智的事情。辛亏她是一个向来冷静的人,等理智回到了脑海里,剩下的就是无尽的自责。她抱着杏儿愧疚的痛哭,哭声中不仅仅是自责那么简单,更多的是对阎父不负责任的行为感到痛恨。
阎晟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目光清冷的看着阎母和白杏儿,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里开始对这个看起来小小不中用的小丫头有些另眼相看了,到此时,他才真正的敞开心扉接纳这个不属于这个家庭的小家伙。
“娘,咱们不要哭!会被奶奶他们看不起的!我们不能哭!”阎晏倔强的红着眼说,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可就是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还让阎母不要哭。
“阎晏!你记住,她以后再也不是你的奶奶!没有逼死亲爹的奶奶!”阎晟终于开口了,只是一开口,浓浓的恨意直接宣泄了出来。
“对!阎晟说的对!晏儿!杏花,你们都记住了!那恶毒的林氏再也不是你们的奶奶,以后看见了当做自己没有瞧见!”一提起林氏,阎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以前不管婆婆怎么对自己,对相公,她都不会多说什么,都会做好一个当媳妇的本分。跟着相公一起尽孝道,可是现在,相公被她逼死了。那她就再也不是自己的婆婆!从此以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娘,日子总是要过的,我去给爹爹置办好一点的棺木,找一块好一点的墓地给爹爹下葬。毕竟,这身后事也是很重要的。”白杏儿还是十分冷静的,古人很注重身后事。她想阎晟不可能会让阎父葬进阎家的祖坟,不如现在她去找一个风水大师找一块好一点的墓地,安葬了阎父。
“不行!那好一点的墓地都是寸土寸金的,咱们家哪儿那个钱?况且你爹爹刚刚过世,咱们还是省着点钱用。”阎母立马摇摇头阻止了,这日子还要过下去的,不能为了相公的身后事就不要过日子了。
“娘你放心,找一个好墓地的钱我还是有的。娘,我卖掉那只熊,得了这么多银子呢?”冲阎母笔画了一个手势,阎母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瞪大,有些不可思议的惊呼到,“八十两!”
“娘……你不要大呼小叫的,是八百两……”阎晏满头黑线,低声在阎母耳边说了一个数字,阎母彻底的傻了,这是她一辈子都没有听到过的天文数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