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燕然这边,府城的风雨却没有波及,日子宁静又快乐。
这天,崔氏来找丰娘,连爱到骨头里的儿子都没抱,燕然觉得蹊跷,等她走了,立刻就跑到娘亲屋里。
“娘,王大娘有什么要紧事?”
“也没什么。”
“不信,娘,告诉我嘛。”
女儿虽小,见识却不一般,丰娘磨不过,便开了口:“然儿,咱住的这个荒坡,太蹊跷了,刚才菊儿她娘来说,发现了好些散乱的刀剑,还有的用油纸包着,没生锈的呢。”
“这,真是个墓冢?”燕然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往上冒。
“不会,墓冢哪有这样浅?还有,谁给墓冢里埋那么多刀剑做什么?”
“难不成是个地下兵器库?”燕然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蹊跷的很,她自言自语道,“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
“我让王家人谁也别说,好好掩埋,让你爹爹来做决定。”
“嗯,对。”燕然觉得爹爹毕竟在外面走动,比自己和娘亲知道的信息多,处理问题,也应该比自己和娘亲妥当。
接连几天,燕然一直心中恍惚,这里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但她对胡家庄的历史知之甚少,村里的老人说起过去,他们全都是几代前搬来的。
昊天朝建立之前,国家经历了数十年的战乱,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这件事情,除了王家,燕然和娘亲连哥哥都没敢说,胡明世当然也瞒着。
有时候,知道秘密越多,越危险。
就在燕然和娘亲商量着,怎样才能把这个秘密巧妙告诉父亲,还不会因为信件遗失,泄了密而给家人带来灾祸时,她思念的爹爹却半夜里从天而降,回到家中。
燕然的身体还是小孩子,晚上睡得死,早上起来才知道,她看到被塞外的风吹得黑黑的爹爹,露出白牙对她微笑,愣了一下才认出人来,她欣喜若狂,飞跑过去:“爹爹——”眼泪却止不住地吧嗒吧嗒掉下来,“爹,你可回来了——”
抱着胳膊就哭起来。
燕然没看见,老爹的眼眶里,也是热泪满满,他强忍着才没掉下来。
想起府城那些糟心事,燕然越发的委屈,哭得头脑发晕,才让哥哥劝了下来:“妹妹,快洗漱了,吃早饭吧。”
“嗯,好!”燕然让哥哥一打岔,那股子情绪终于消散,她不好意思地松开手,低头去洗脸。
杜德仁回来,还带了十几个护卫,虽然穿着便衣,但一个个都跟王力刚似的,膀大腰圆,像一座座小型铁塔。
娘亲和于氏一起做的早饭,好大一锅小米粥,还有一锅大烩菜,一锅新蒸好的馒头,燕然一边帮娘往桌子上端饭菜,一边对哥哥笑。
“怎么了?”
“娘让王家人吓着了,瞧,做这么多的饭菜。”
“嘿嘿……”
心情好,看什么都好笑,燕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一直翘呀翘,喜悦就没有从脸上下来过。
早饭过后,娘亲和爹爹都进了房间,燕然很有眼色地没去打扰,而是和于氏商量,午饭吃什么。
“太太说了,腊肉韭菜包子,我早上给胡二梅说过,她一会儿送韭菜过来。”胡二梅家开菜园子。
腊肉前一天晚上已经泡上,于氏吃过饭,便开始刷洗,然后放到锅里蒸软烂,剁碎了。
燕然和王小莲把韭菜摘好,洗了,还帮忙切碎,于氏拌了馅儿,三个人开始包起来。
燕然早上还笑娘亲做饭多,事实上,是她没有眼力,这些汉子,不仅吃光了那些菜和稀饭,馒头也没剩多少。
中午的包子,自然不敢少,于氏整出好大一盆馅料,面也发得多。
午时初,林大娘婆媳也来帮忙,才在太阳正中的时候蒸熟了包子,于氏和小莲累得捶背,燕然却浑然不觉,自从跟着殷奶娘练武,她的身体好多了。
杨小强回来了,看到杜仲德,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老爷——”眼睛直往他身后瞧。
杨辰已经大步走来,他已经是个低级的武官,不再是昔日的流浪汉。
“小强,你不是去城里打听消息了吗?”激动过后,杨辰想起儿子的使命。
“是的,我这就告诉老爷。”
“先吃饭!”
燕然招呼于氏送包子过来。
“杜德仁被打得躺倒了。”杨小强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嘴里还是含混不清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那些混混见杜德仁不肯妥协,先是小小挑衅,杜德仁就坚强得忍了,并且不许杨小强给这边说。
他坚持了两个多月,混混见他不报官,一味忍耐,胆子越来越大,这几天竟然拿着棍子打砸东西,杜德仁和孙鹏上前阻拦,被一棍子打倒在地,肋骨断了一根。
杨小强说着说着,心疼得哭起来,杜德仁是个厚道的好人,对他也多有照顾,人心都是肉长的,杨小强看他的惨状,哪能不同情?
杜仲德气得拳头紧握,原来妻子竟然过得这样艰难:“张嘎儿,你去传消息,把店子关了,你和孙鹏就在那里伺候我兄弟,等他骨头长上,再接回来。”
“是!”张嘎儿对这位师祖,那是钦佩加敬仰,一直跟着他后面转,领到命令,立刻就往外走。
“等等,看厨房还有包子没?都带上,你们晚上也有吃的。”燕然吩咐完,跟着爹爹走回内院。
“爹爹,你怎么忽然回来了?还带这么多人,到底怎么回事?”最初的激动过后,燕然满肚子都是疑问。
但她的问题,都被微醺的夏风吹散,没有得到一声回应。
杜仲德微微蹙眉,看着女儿,眼中又怜惜,还有为难。
“爹爹,你到底怎么了?”
“然儿,爹爹打败仗了,你听说了吗?”
怪不得府城那些混混那样肆无忌惮,瑞家以前或许还不敢伤人,现在,威远侯失利,在皇帝眼中分量大减,那些魑魅魍魉如何不蠢蠢欲动?
“为什么呢?都说威远侯善战,守了十几年的北疆都平安无事,怎的忽然就败了呢?”
杜仲德眼神十分痛苦,燕然乖乖闭嘴不敢再说。
进了上房,娘亲正在收拾东西,她回头看了看丈夫和女儿,转过脸坐在椅子上:“然儿,娘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燕然还没见过娘亲这样严肃的,不由也绷起小脸:“娘,你说。”
“你爹想在军中,又不忍心咱们受苦,怎么办?”
燕然也不知道怎么办啊,她看了娘亲一眼,忽然明白,娘早就有了主意。
“你说吧。”
“娘想卖了家产,跟你爹走。”
“不行,听说那里特别冷,一年一半的时间都是冬天,比我们在北疆还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