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娘子看到燕然,笑得特别慈爱,还让燕然和陈莲莲王倩娘坐在一起,燕然拒绝了:“先生,我坐这里挺好的,这里清静。”
金娘子的脸色有些不虞,觉得燕然不给面子。
燕然是嫌那俩太烦了,到了学校,不是为了学习,和燕然交往,也是另有目的,怎不惹人讨厌?
没想到胡三奶奶还派殷奶娘送了一份贺礼,丰娘特意做了几样点心,又卷了一块丝绵,用包袱包好,第二天送过去作为回礼。
胡明世很为朋友高兴,这几天每天放学,都要来杜家徘徊一会儿,有时就静静坐会儿,嘴角噙笑,看杜家人忙来忙去。
常宽对表弟和这样一家穷举子交好十分不解,但胡家乡学也没什么有钱人,他觉得特别孤独,有时候,也跟着胡明世来杜家玩儿。
别看杜英睿老老实实的,很乖巧,玩起来却还是一把好手,滚铁环、拍四角、放风筝、抽陀螺,甚至还带着胡明世张网捕鸟,下套儿抓兔子。
常宽不爱读书,这些事情特别上心,在胡明世拿回一只野兔之后,来的就勤快多了。
报子到胡家庄的时候,杜伯俭正蹲在家门口的碌碡上咬着竹签剔牙,他最爱这一招,显得家里吃得好——白菜萝卜包谷面饼子,是不塞牙缝的。
杜仲德迟迟未归,杜伯俭夜里都笑醒好几次,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当时眼前一黑,差点从碌碡上摔下来。
“杨辰真是个笨猪,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他气愤地骂了一声,想起杨辰的儿子还在自己手里捏着,便在家里待不住,起身便急急去了府城,谁知,寄养杨小强的方家人说:“不是你派人把他接走了吗?”
“我哪有派人接的?”杜伯俭气得跺脚。
“不是你派人来的,怎知道一个月三百文钱?”
杜伯俭想了又想,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还是方奎拍拍脑袋说了一句:“莫不是那小子自己找人赎的自己?咱俩说价儿的时候,他在场。”
杜伯俭抬眼瞪他:“你胡说什么?他有那么多钱吗?”
方奎瞪着杜伯俭:“那你说是谁?和你还有几分像的,不然,他说是你兄弟,我能信吗?”
“和我像?”杜伯俭愣了,暗道,不会是杜仲德吧?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他就坚决否定了,杨辰怎么能和杜仲德在一起?绝对不可能。
方奎见杜伯俭不说话,便想溜走,被他一把抓住了:“我把孩子寄养在这,你给我放跑了,说,怎么赔?”
方奎也是个泼皮无赖,他眼睛瞪着杜伯俭:“你兄弟接走的,别再诬赖我。”
“我,我……”杜伯俭一贯是碰上软的,恨不得囫囵个儿吞吃入腹,骨头都不吐,碰上个硬的,就只好自认倒霉,他气得跺脚,却没有办法,方奎趁机走了。
来杜家表示祝贺的人络绎不绝,几乎燕然都不认识,偶尔,也有一两个熟面孔,比如张财主夫妻带着儿子张小胖。
张财主辞退杜仲德,回头就发现新雇的先生的学问差得远,那个懊悔就别提了。刚好,舅舅的侄子回乡探亲,他拿了杜仲德一篇制艺过去咨询:“此人文采如何?”
那个吏部的给事中,官儿也才六品,只是掌管着全国官员考绩,才令这些小官吏一心巴结。
他看了杜仲德的文章,拍案叫绝:“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入翰林是轻轻松松,表兄如何认识这样的人才?好好结交,有你好处的。”
张财主回家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正想办法补救,却听说杜仲德中举的消息,急忙让老婆备礼,要来胡家庄。
张太太自从见过丰娘和燕然,便一直惦记着,见丈夫这样,忍不住咕哝了一句:“杜家那闺女长得可真漂亮,又聪明伶俐,若是给咱家做了媳妇,可就太好了。
张财主听了,连连点头:“若是这样,可就太好了。”若是杜仲德高中,将来还不跟着沾大光儿?舅舅的内侄都能帮扶他一把,给儿子找个强有力的老丈人,那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于是,夫妻俩带着儿子,来祝贺杜仲德了。
张太太拉着燕然的手:“这丫头一年没见,越发的漂亮,怎么长的呀这是。”
丰娘淡淡地笑了一下:“瞎长的,呵呵。”
一屋子的人差点喷了茶水。
“哎哟,怎么是瞎长呢?瞧我家兴儿,先生紧教着,好吃的尽吃着,和令爱都没法比呢。”
什么意思?
张小胖却非常不服气,在一边重重哼了一声。
张财主连忙干笑两声:“兴儿这一年进步也很大,先生说,过两年就可以下场试一试了。”
张小胖这才抬起下巴,看了燕然一眼,脸上,有倨傲,还有忸怩。
“杜先生,你说,在家请个西席好呢,还是送他去书院好呢?咱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他读书的。”
“你家还用砸锅卖铁么?”杜仲德笑了一下。
张财主一阵哈哈的笑:“杜先生过奖,咱家咱知道,也就是个小康人家,这两年生意随顺,勉强能吃饱。”
杜仲德笑了笑,没接话茬。
张财主的妻子白了丈夫一眼,笑着对丰娘说:“孩儿他爹总是这样说,不过,村里修个路啊,哪家有个难处,伸手帮一把的可痛快,不是小气人儿。”
转眼之间,这夫妻俩便把自己家世为人全夸了一遍,连在坐的胡明世都微微红了脸,不动声色拉着杜英睿跑一边玩去了,常宽则瞪了张小胖一眼,也起身走了。
张小胖早就坐不住了,想跟去,又有些怕常宽,犹犹豫豫走了几步。
杜英睿不喜欢张小胖,拉着胡明世去追小鸟,常宽最喜欢奔跑,也追了上去,张小胖跑了不到十丈远,就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很不高兴地骂了胡明世了一句。
张财主见杜仲德一点儿和他亲近的意思也没有,依然客客气气的,十分不满,但他还是拿出一封信:“我表哥在京城,你去考试,只管找他,对家乡人,他很乐意扶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