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田气定神闲地站在团团身后,象征性地为卓子澜鼓掌几声,夸赞道：“好一个兔兔木马啊,做得真好,有了这个病毒,我们就可以任意去各个国家的资料库里盗取有用的信息了,甚至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窃取他国核武器研究的数据,哈哈哈哈……”r
卓子澜从讶异中回神,怪异地微微笑了笑,看着团团,心知肚明地点了点头。算来算去,试探来试探去,团团原来还真是组织的人,他当时到底是凭什么认为团团是只兔子,就一定不是组织的人呢？现在倒好,崎田是组织的幕后ＢＯＳＳ,团团是组织派来引诱他写出这种成功病毒的兔女郎特工。r
之前什么去崎田家获取信息之类的,都是为了引诱他上钩所导演的阴谋。r
卓子澜一路被枪指着,蒙住了眼睛,来到一个类似于地下室的地方。r
崎田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正如你所看见的,这是仿照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毒气室。很快,你放心,没有任何痛苦,你会在睡梦中静静离开的。”r
卓子澜看了一眼始终跟在崎田身后的团团,她默默地流着眼泪。卓子澜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毒气室,门就要关上的时候,他听见团团忽然说：“崎田先生,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跟他说几句话？”r
“你不怕他掐死你？”崎田好笑又讽刺地瞥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卓子澜。r
“求您给我十五分钟好吗？”团团很坚持。r
“可以。”崎田无所谓地一笑,“你进去跟他说十五分钟的临别感言,时间一到我就命人释放毒气,那时如果你还没出来……”r
“好的,谢谢崎田先生!!”r
卓子澜冷笑一声,坐在毒气室中间的椅子上,这椅子非常舒服,不知至今有几个人舒服地坐在这椅子上慢慢死去。房间一角有一根管子,待会儿那里面就会释放出很快就能致人于死地的毒气。r
门轻轻被关上,团团走了过来,跪坐在他脚边的地上。r
卓子澜没有看她,只是出神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都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静得吓人。r
“子澜哥哥……”r
卓子澜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是进来陪我死的……”忽地,他收住笑容,“你走吧……每个在组织的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我受组织的指使,这几年也使好几个人家破人亡,现在没有资格指责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r
“子澜哥哥有家人吗？”r
“有,他们都在中国,而且,不会为我的死亡感到难过,你放心。”卓子澜平静地回答,就好像和一个多年的老朋友聊天一样自然。r
“团团的家人全部都死了。”团团握紧了拳头,“因为……那次爆炸……”r
“是崎田家的那次爆炸吗,哼,崎田为了骗我制作病毒,连妻子儿女都敢炸死。原来他家除了你,还养着别的兔子。”r
“不是。”团团的身子抖了一下,“是原子弹爆炸。”r
卓子澜微微瞪了瞪眼睛,回想起团团的出生年月,“你说的是美国当年在长崎投下的那枚原子弹？”r
“嗯。”团团点了点头,“妈妈要生我的时候,受到了强烈的辐射,我体内的基因似乎发生了难以解释的突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妈妈它们活了几天,都死了,就剩我活了下来。”r
“原来如此。”卓子澜点点头,“谢谢你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说完,他微笑着看了一眼输送毒气的管子。r
“崎田说,只要我能让你写出那个木马,就放我回森林做一只普通的兔子。”r
“就是不知道最后他能不能实现自己的诺言。”卓子澜泼了一盆冷水。r
“子澜哥哥,我有两个要求,你能不能满足我？”r
“这句话好像应该由我这个将死之人说比较合适吧。”r
团团沉默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再唱一次那个兔子歌给我听？”r
“那首歌是唱给好兔子听的。”卓子澜闭上眼睛,拒绝了。r
团团的眼眶再次红了,“那……那我唱一遍……你听听……是不是这样唱……”r
卓子澜一言不发。r
团团满含哭腔的声音幽幽在歌唱,发音不标准,有的字根本就不会念,一曲下来,只能唱出个调而已。“子澜哥哥,我这样唱对吗？”r
“嗯。”卓子澜敷衍道,明显不耐烦。r
“我的第二个要求是……”r
“你有完没完!!滚!!滚出去!!!!!!!!”卓子澜怒吼,赤红着眼睛,充满恨意地瞪着她,胸口因为剧烈的喘气而一起一伏。r
团团爬过去,忽然抱住他的腿,张口咬了下去。这一口极狠,卓子澜的小腿马上就渗出了血迹,团团吸食着他的血,有血顺着嘴角流下去。虽然这点疼痛对卓子澜来说不算什么,但他还是在惊讶之后狠狠踹开她,之后就觉得不对劲,身子一阵一阵颤栗,好像要产生什么变化似的。r
团团挣扎着爬了起来,似乎很痛苦地闭着眼睛,然后她的脸开始变化,身子也在慢慢拉长,不一会儿,她变成了卓子澜的样子。r
卓子澜直直看着她,她把外衣脱掉,虚弱地用和卓子澜一模一样的声音说：“我们换一下衣服,待会儿……你会变成我的本体,从……那个……”她指了一下门,“从那个门里出去……穿过走廊往右边跑,那里是出口……要抓紧,你只有……只有二十分钟……跑到森林里去,那里有好多兔子……他们一时发现不了……”r
“团团……”卓子澜把她抱起,望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时竟然百感交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血液全部涌向大脑,心脏像被人用手捏住一样疼。r
“子澜哥哥……对不起啊……我只能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这里守卫比东京少,他们把你关在这里之后,戒心也少了,比较好逃……”团团不住地流泪,“还有五分钟不到了,你一变成兔子我就把你弄出去……可是我在里面会哭,可能‘卓子澜’会被他们以为是个爱哭鬼,我知道你们中国人死的时候都不能哭的,可是我做不到,真是,真是委屈你了……”r
“变回去!!我命令你马上变回去!!”卓子澜用力摇着她,“我不会让你代替我去死!虽然你的家人都在那次爆炸中死了,可是你若能出去,就能获得自由,知道吗？!自由!你……你这个傻兔子!”r
“你才傻呢,子澜哥哥。”团团眼中带着意思决绝,“你傻到不知道团团是真的喜欢你,真的不会背叛你,真的想让你获得你一直想要的自由!!”r
“我傻,我最傻……”卓子澜眼中流下两行泪,“你变回去好吗……我求你,求你变回去……”r
“来不及了……”r
团团话音刚落,卓子澜就感觉脑袋“哄”的一下,身体忽然缩小——他变成了一只小白兔。他开口要喊,可是一句话都喊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团团捡起他的衣服穿上,然后哭着把他抱起来,说：“子澜哥哥……再见了……再见!”说着,就开门把他扔了出去,重重关上门。r
卓子澜急躁地抓门,用身子去撞门,无奈他小小一只白兔,怎能撞开厚重的大铁门。这时,崎田派来监视的人走了过来,用对讲机跟崎田说：“报告,团团已经出来了。”r
“团团!!”卓子澜在外面拼命挠门,张嘴发不出声音。r
崎田冷酷的声音响起：“锁门,开始吧。”r
“是!!”属下用脚把堵在门口的卓子澜踢开,把门给锁了,然后扳下门边释放毒气的拉手,避之唯恐不及地匆匆离开。r
门锁得很紧,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声音,里面想必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r
两年后,云南。r
“卓老师!谢谢你,这道题我已经会了,明天考试一定可以考一百分的!”小女孩扬起红彤彤的脸,对卓子澜说了声再见。r
卓子澜送走学生们,走进房把药倒了出来,端着碗去了另一个房间。r
“我不要喝药,好苦。”r
“乖,喝了药,你身上的毒素才能清除出去。”r
“可是药很苦,很苦,很苦。”r
“那你想早一点恢复视力看看我吗？”r
“不想!”r
“嗯？”r
“想……”r
“那就乖乖喝药。”r
“你唱乖兔子歌给我听。”r
“你怎么就听不腻呢……”r
“因为我变不回去了,只能听你唱歌来回忆我当兔子时的感觉。我说你当时怎么就知道我死不了呢？”r
“我以为你死了,想给你收尸,谁知……还好他们只是匆匆把你埋了,如果是火化,那真是没办法了。”r
“这叫运气？”r
“人活着总能遇见好事的。”r
“子澜哥哥,你说我的眼睛能好吗？”r
“可以的,那个医生说,只要坚持吃这种只在云南生长的草药,会恢复的。”r
“嗯,那我喝。”r
“好,你喝,我唱乖兔子歌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