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其他 > 你有权以自己的方式长大全文阅读 > 第19章 让过去的去,让未来的来(3)

第19章 让过去的去,让未来的来(3)


  那是开学第一天的傍晚,军训的集结号突然吹响。我和室友边系武装带边慌慌张张地跑向连队集合地。校园尚且陌生,酷暑袭人,但在少年的眼里,什么都喜悦新鲜。然后我看到你。你从树荫下轻巧走过,军帽下梳着短短的麻花辫,笑靥浅淡。周围好像突然清凉下来,时间也静下来,少年的心从此被锁定。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幕仍在我眼前,栩栩如生。

  军训的时候,他们都说你外柔内刚。其实我从来没有机会好好地了解你,但我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也许,你并不需要这些祝福和同情,你需要的只是好好做自己。人们看见玫瑰,总是习惯性地寻找花瓶,却不知道玫瑰在意的只是阳光和空气,自由自在。

  即便如此,有一句话我还是想说。我几番踌躇,担心它轻薄于你,有负于妻,见笑于人。但我随即鄙视自己,踌躇了十年,却还是一句真心话都不敢说给你听。那句话就是,如果能够回到从前,我不会再因为自卑和自私错过你。我会追求你,不屈不挠、死缠烂打地追求你,和那个浑蛋竞争,向你证明我才是能给你幸福的那个人。然后娶你,疼惜你,让同学会上所有的女人羡慕你。

  这话有些无聊,也有些无耻,所以我只说一遍,算是偿十四年前的少年痴情,以及换今日你的莞尔一笑。然后我便回到我的日子里,用这样的爱去爱我的妻。

  夜深了,妻儿都已睡着,我独自坐在这里,算是偷时间之外的片刻,翻阅一下自己的年少岁月。它关乎一首歌、一些傍晚和一个可爱至极的女孩。那女孩无论现在身在何处,都会因这样的可爱而得到幸福。

  所以我写这封信,为了你,以及那些岁月。我不会让你知道我是谁,只是想让你深深记住:你,与美好有关,永远。

  一个曾经暗恋过你并深深祝福你的人

  我们始终没有牵手旅行

  很多年后,他收到她从海岛寄来的明信片,上面写着:我们始终没有牵手旅行。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被一种岁月带来的遗憾击中了心房,但是他定了定神,将明信片撕碎了。他选择将遗憾留在心里,而将岁月留给他此刻爱着的人。

  曾经深爱过。深得我们都以为不可能有我们到不了的永远,不可能有除了“我们”以外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方式。结果永远来了,那个人不在你身边。“我们”也成了一个被丢弃在时光里的词,现在的你们,是两个彼此不会问候的陌生人。永远,原来它陪伴的不是爱,而是怅然若失。

  有那么多地方我们本应该一起牵手旅行:热情的海岛、如画的水乡、有银杏叶子的深秋的北京,以及雨季里撑着长柄伞的欧洲街头。我们早就打算好,用我们的欢笑和亲吻将它们一一涂抹。

  本应该,本应该。我们的爱留给我的,只有无数个“本应该”。你本应该永远爱我,我本应该是你甜蜜的小妻子。那一次争吵本应该只是一次小别扭,我们本应该重归于好,哪怕分开无数次。

  一切都不对了。这个世界变得如此陌生。我要用多久去习惯你不再关心我这个事实。是的,你不再关心我。我快乐也好,伤心也好,爱你也好,不爱你也好,你都不再关心了。

  我突然发现,对你而言我还不如一个陌生人,因为他们都还有些许可能被你爱上,而你不会再爱我。你爱过我了,爱完我了,我是你翻过去就不会再回顾的那一页书。

  后来我开始一个人旅行,一个人一一走过那些我们曾经相约走过的地方。我把这看作对你的告别,在你早已告别我之后。我没有写明信片给你,因为我明白,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我在异乡的春酒里,抵御着有关你的忧愁。它们终会愈来愈浅,但我之前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将“忘记你”当作我的心愿。虽然这过程如此疼痛,我还是没有后悔认识你。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遗憾——我们始终没有牵手旅行。

  随它去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期盼着传说中的“人生得意之秋”。后来我明白,升官发财、衣锦还乡的人毕竟是少数,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生活不来添乱就很不错了。

  发愁真是人生常态,马路上来去匆匆的行人,有一多半都在发愁。三十岁之前,发愁的结果显示为额头长痘,三十岁之后,发愁的结果显示为深深的川字纹。我一看见川字纹特别深的人,就替他愁得慌。

  后来我又发现,只要生活别来找我,我就可以过得很好。别用让人崩溃的大事来找我,例如家人病了、公司裁员了;也别用狗屁倒灶的小事来烦我,例如热水器坏了、电脑启动不了了。我找到了人生得意之秋的至高境界,那就是,若无闲事挂心头。

  这句话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容易。看看你周围,能做到心无挂碍的人有几个?大部分的人都有自己的烦恼。朋友一起吃个饭,散席的时候总是各自嘀咕:“我还得去……”你再看看,这个世界永远不缺的是抱怨,年轻人抱怨失恋、失业,中年人抱怨伴侣、孩子。

  其实都是闲事。我爷爷去世之前那几年,怎么也不和人说一句话,我们都以为他是老年痴呆,结果去世那天他开口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人要活一辈子,才会有这种智慧。和他老人家相比,痴呆的是我们。

  要经历很多以后才会知道,无须大富大贵,若无闲事挂心头,这就是人生的理想境界。心头无闲事,就像杯子里的水被倒空了,这样才能静下心来感受生活的美好。

  若无闲事挂心头,也是在给生活做减法。人总是迫不及待地往自己的行囊中添东西,其实到了一定的时候你会发现,减掉一些,才更幸福快乐。

  若无闲事挂心头,要学会感恩、知足。我们常常会被虚荣蒙住双眼,我们的人生目标,从“怎样让自己活得更快乐”,变成了“怎样让别人羡慕我们”,而忽略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其实,能让自己更快乐的,往往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冬天里的一杯热茶、久别后的一个拥抱,将关注的焦点重新汇聚到自己的感受上,你就会发现这些被忽略的美好。

  若无闲事挂心头,还需要有智慧懂得什么是“闲事”。活到我爷爷那个境界,生活中基本上没有什么不是“闲事”了,但活在尘世中的我们也要学会放开一点,别将什么烦恼都摞在眼前,挥之不去,有些事过得去与过不去只在一念之间,你需要的是let it be( 意为随它去。)。

  写了这么多,电脑里又涌进来五封邮件,手机上漏掉一个未接电话,号码显示是“修车店”。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幸福会敲第二次门

  她在二十八岁时踏上火车,前往那座故意遗忘了的城市,去缅怀曾在这里逝去的一段感情,这段感情被闺密称为“好女孩遇上坏男人的故事”。而其实,她的任性、莽撞和不成熟,才是最终将这段感情耗尽的原因。这一点,要到很久之后,她才明白。

  他在附近出差,突然想去这座城市看一看。因为前女友是那里人。时间过去太久,他甚至记不清当年是因为什么而放手,但他记得她的眼泪和自己的落寞。幸福总是稍纵即逝,他不无遗憾地想。

  前半程他们一直在看风景,后半程他们终于发现了坐在对面的彼此。寂寞和追忆像暗号,在他们的眼睛里隐秘燃烧。终于,她对他微笑;而他问她:“嘿,是一个人旅行吗?”

  下了火车,他们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先找酒店住下来。进了房间,她拉开所有的落地窗帘,突然觉得自己的这趟“成长之旅”并无意义。而他在隔壁的房间里,正在后悔没有将这个周末消耗在足球场和电影院里。他们各怀心事地一起吃晚饭。温馨的居酒屋,清冽的梅兰竹酒,他们都喝了不少,想在半醉的沉睡中度过这一趟莫名其妙的旅程。他体贴地将鱼籽寿司放到她面前,后来她发现,那其实也是他最爱吃的。

  这个本来注定落寞的晚上结果愉快得不可思议。她想,是他还是路灯,让他们的身影看起来似乎已经一起走了好远好久?他想,是她还是清酒,让自己一直有亲吻那张苹果脸的冲动?

  结果他真的吻了。在她的房间门口,他试探的吻落在她的嘴唇上,由清浅到炙热,流连不去。然后他们都从醉意中清醒了过来,无法解释自己是怎样从火车上跌落到这只有彼此的狭小空间里的。她看了看满脸尴尬的他,匆匆逃离了。

  她彻夜失眠,决定一早就悄悄离去。没有感情能以这样的方式开始,她理智地告诉自己。成熟了的她,不愿再陷入暧昧的纠缠。天亮了,她打开房门,发现一束鲜花和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你好!我叫薛亮,我能请你吃早饭吗?”

  她从上一段感情中学会了不纠缠。幸运的是,他从上一段感情中学会了不轻易放手。她将脸埋进花束,微笑起来。她终于相信,有时,幸福会敲第二次门。

  纪念

  她住在他楼上。每次在电梯里遇到她,他脑海里出现的总是“妙龄女郎”这个词。她不仅妙龄,还非常之曼妙。

  是她追的他,先是请他帮忙修水管,后来又请他去看电影,片尾曲中她秀丽的脑袋缓缓降临在他的肩膀上,他才心脏狂跳地相信她是看上自己了。

  今天是他们恋爱一周年纪念日,他打算今晚向她求婚。他精心准备了晚餐,草莓蛋糕里藏着一枚戒指。可没到吃蛋糕的环节,她已经醉了,俯在他怀中,流着泪告诉他她和初恋的故事。

  她和初恋相识于大学校园,才子佳人,一见钟情。毕业后,他们拍了婚纱照,订好了饭店。可就在这时,发生了那场震惊全国的大地震。地震发生时,初恋正在当地旅游。十天之后,她接到通知,他们找到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们不让她看,于是她怀疑他们在骗她。直到他们把他的手机交给她,那里面还存着他最后发给她的那张照片。她晕了过去。

  她花了许久许久,才从心灵的断壁残垣中爬出来。她想象着一个盒子,里面是有关初恋的一切,他的味道,那每次拥抱时充盈在她的鼻尖、给她无比的安全感的味道——他一直用的香皂的味道。她把这个盒子紧紧地锁上,只允许自己在每一年的某一天翻阅回味一次。

  他把哭累了的她抱到床上躺好,梦游般地出了卧室,一抬头却发现自己正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他的目光落到那件东西——香皂上。

  “你给我安全感。”她哭着说,“你和他有同样的味道。”那就是这薄荷香皂的味道了。原来一切的解释就在这里。没有什么佳人垂爱傻小子的故事,他只是一个恰好和她爱的男人用着同一款香皂的——纪念品?

  生平第一次,他想抽烟。在袅袅的烟雾中,他问自己:“她爱我吗?”他回想着她常常贪婪地嗅他身上的味道,她眉宇间那始终挥之不去的落寞。她爱他吗?他不知道。那么,他爱她吗?他再点燃一支烟,脑海里浮现出她的样子,她默默地站在电梯角落,她不常见却分外甜蜜的笑……于是他知道了,那答案清晰得让他心酸。

  妈的!他竟然掉了两滴眼泪。他熄灭香烟,去卧室给她掖了掖被子,出来,三两口把草莓蛋糕塞进嘴里,把戒指擦干净,收好,锁进抽屉。

  他出门,大步流星地奔向最近的超市,挑出柠檬味最重的香皂,买了一箱,回家,进浴室,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自己好好洗刷了一遍,用去了半块柠檬香皂。他闻了闻自己,活像一颗挂着水珠的大柠檬。

  他决定,等她醒来,就以这样的自己重新追求她。他对自己说,大老爷们儿,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他能等,他会分辨,等到她的眼睛是为着自己的味道而闪亮的那一天,再把戒指拿出来。

  她好像有动静了。他想他该出去了。他想他会向她伸出手,说:“你好!我叫张浩。我住在你家楼下。我能请你看电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