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全名叫莫西，莫是母亲的姓，父亲去世后阿西跟母亲生活在一起。莫姓属于小姓，单名一个西，就像是日语里打电话开头说的：木西木西。也像是消炎药阿莫西林的简写。因此政府的人都叫莫西‘阿西’。
阿西今年28岁，是06年公考进入区政府的。最初编制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
莫桂叶是个刚烈女子，阿西的父亲是70年代后期的高材生分配到湖水区政府，莫桂叶是科员。她年轻貌美，是政府大院里的‘金花’，追求者络绎不绝。他比高材生大三岁，主动追求男方。最终二人郎才女貌，生下阿西。一次车祸让高材生离去。母亲拖着阿西，一直到阿西成人。20年，给她介绍对象和追求者的人很多，莫桂叶没有从新组建家庭。05年从经贸局退休，身份是副调研员。
她和现在的政府办主任林成玉是一批进的区政府，林成玉也曾是他的追求者之一。佛经讲人世间的苦有：爱别离、求不得。年轻时林成玉没有得到莫桂叶的芳心，却一直在莫桂叶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和优点。
终于林成玉熬出了头。07年已50岁的年龄从政府办副主任提拔为主任。一副一正差距甚远。林成玉通读历史，明朝的内阁清朝的军机处都是天下权利的中枢，因为为一把手皇帝服务才能成为中枢。区委和政府两办类似于内阁和军机处。
蓝国荣区长上任之初，让林成玉推荐一名秘书。林成玉征询了区长的要求：最好是211名牌大学毕业，不能太张扬，文字功底要好。林成玉第一个想到了阿西，阿西是名牌大学毕业，在人社局不爱与人交往比较低调，个头也不高配兰国荣不到165CM的身高刚合适。
林成玉给阿西搞了几次‘培训’：从言谈举止到提包倒水，从文字材料到领导生活，从办公室工作到给领导家属服务。他用自己几十年的宦海经验教导这位曾经的崇拜者的儿子。
阿西悟性很高，马上进入了角色。蓝国荣表扬了林成玉。
阿西和牛婷婷在谈恋爱。恋爱是秘密的。阿西不想让人知道，知道了会有闲话，刚到政府办给领导当秘书就搞男女关系。牛婷婷也不想让人知道，成了可以结婚，成不了会成为政府办和几个大院乃至全区的笑柄。
阿西是大龄男青年，上大学时谈过恋爱，那些风花雪月都已成往事，在人社局的时候没有女孩主动靠近他。牛婷婷是即将成为剩女的女孩。挑的太多了，耽搁了年龄，父母都在催她赶快解决各人问题。两人谈不上谁追谁，都欣赏彼此。
男人谈恋爱是看长相，所有的男人都倾慕花容月貌和沉鱼落雁。女人谈俩爱是要找到后半生幸福，就像叶倩文歌里唱的：我拿青春赌明天。她相信如果能和阿西白头到老能够幸福。
下班后两个人约在东大街看电影、逛商场。阿西用购物卡给牛婷婷买了最新款的三星手机。电影院里牛婷婷把头靠在阿西肩上。阿西抚摸着她的头发，顺着头发把手向下伸，穿过颈后的衣领到了背上。
牛婷婷打了一下阿西的另一只手：“人这么多。”
阿西将手缩回。
晚上在宾馆开了房。牛婷婷说起了白天的事：“你说王林副区长让我去是不是好事。”
阿西说：“好事，北部开发是蓝区长提出的发展思路，一把手要干的事怎么能不好。”
牛婷婷说：“老桥口拆迁不是也是一把手干的事，最后都没得到好处。参与的人都被开拔走了。”
阿西说：“不一样，我的傻妹妹。”
牛婷婷拍了一下阿西的腿：“谁是傻妹妹，你再说是什么？”
阿西说：“媳妇、老婆行了吧。”
牛婷婷生气的说：“我又不是小三，不准叫妹妹，难听死了。”
阿西揉着眼睛说：“我看蓝区长这个人思维方式上远超前任刘区长。刘玉华靠的是从基层实干，一步步提升的。她干工作勤奋、踏实但没有巧劲。譬如说，她提出城区搞旅游和现代服务业，听起来好实施却给自己出了大难题。”
牛婷婷说：“为什么，我觉着刘区长是机遇不好。”
阿西笑着说：“事实后来不是证明了，老桥口拆迁难度太大。你想想那的居民出租房子一年收入都在20万以上，谁想让你政府拆迁。刘玉华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在用政治生命赌博，老桥口拆成了她扬名立万，败了就是大败笔。湖水区的领导上世纪90年代就像动老桥口，都没动。她一来就想动，能成吗？”
牛婷婷说：“那做拆迁评估的时候常委会、区长办公会、业务会怎么没人指出困难？”
阿西说：“刘玉华是外来的和尚。湖水区盯区长位子的人多，她是直接被上级任命下来的，不服的人太多。当时没人提意见是湖水区本土势力想看她的笑话。最后闹出人命，不是她承担主要领导责任。她不出事，稳稳地干一届区长，再干一届书记，再到市人大或政协当个副职不是完美收官。”
牛婷婷说：“你跟了领导进步不小啊。”
阿西接着说：“你看老百姓到北京上访是很有计划和步骤的。区上专门派了几个人长年驻扎北京截访，为什么就没挡住老桥口的上访？死者的家属是怎么进的人民大会堂？为什么老桥口的事还没完举报刘玉华其它事的信一封封寄到市委？”
牛婷婷睁大眼睛。
阿西说：“这是政府的大脑打败了刘玉华，老百姓上访只是棋子，后面有高人指点。信访群众到北京后信访局不控制是故意任其自然发展，目的就是搞臭刘玉华。你想想分管信访局的是谁？”
牛婷婷说：“你是说副书记和常务。”
阿西不吭声了。
牛婷婷裹着浴巾从宾馆的卫生间出来。阿西把他搂在怀里，手伸进浴巾，嘴吻她的脸。两个人亲热一番。
完事后，牛婷婷依偎在阿西的怀里像一只猫。
她问阿西：“蓝区长能坐稳吧，你看刘玉华走了以后秘书现在在办公室打杂没人理，可怜的很。”
阿西说：“能坐稳。林主任开玩笑说，蓝埠街，就是姓蓝的的官府，蓝区长能坐住。我看蓝区长这个人很稳重。就从这次区北部开发来说吧。巧妙的避开最难改造的旧城区，把开发的重点北移。北边都是停产的工厂、仓库居民少，拆迁的难度很小，十平方公里的改造区域能利用的土地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北部荒凉一直没人管，不属于任何人的势力范围，开发北部不会触及别人的利益，不用跟湖水区本土势力叫板。蓝区长是从老家青海一个地级市交流来的。越是的贫瘠地方植物和动物的生命力越强。骆驼可以在沙漠里十几天不喝水，不吃草料；墨西哥荒原的仙人掌能生长上百年，戈壁滩上的胡杨在地球上繁衍了几千万年。越是偏远地区来的干部韧性和耐力越强，红军在陕北那么艰苦的环境里不是打跑了蒋介石800万大军。”
牛婷婷说：“那就是从简单到复杂，慢慢搞。”
阿西说：“将来北部十平方公里开发成功了，还不都是蓝区长的政绩。”
牛婷婷说：“底下的人都说蓝区长‘肉’的很，是典型的知识分子，不是干大事的料。”
阿西说：“底下人都是瞎子，看错了。蓝区长这个人不是那么霸气外露，但很有个性。这次北部开发就是他主抓，王琳副区长协助。”
牛婷婷说：“王区长让我去负责综合工作你说我能干好不？”
阿西笑着说：“那恭喜你要升官了。能当负责人最少是个科级。我现在正科还没有落实呢。我相信你能干好。”
牛婷婷说：“王区长把底下人管得严，要求高，听说当天的事情都不准过晚上就要干完。”
阿西说：“那你就加班好好干，我支持你。我看王区长是知道咱们俩谈恋爱了。”
牛婷婷说：“怎么可能，我们办公室都没有一个人知道。”
阿西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就知道吧。如果他是知道咱们谈恋爱，这是像我抛了橄榄枝，同时也用你把我捆住。”
牛婷婷说：“那怎么办？”
牛婷婷说：“你去你的，没事。我装着不知道。”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窗外下起了大雨。雨点不停击打外面停着的车，发出难听的啪啪声。
第二天一早阿西给蓝区长汇报日程安排。阿西拿着笔记本念：“九点半区政府小会议室区长办公会由您主持，十一点统计局杨局长要来汇报是上周约好的，十一点50到王府花园酒店区发改委宴请市发改委领导，下午2点到市政府小会议室参加上半年经济工作座谈会。”阿西的声音很小，像是蚊子在哼哼哈哈。头始终低着盯着笔记本。
“你给王琳副区长去个电话，让她下午和我一起坐我的车去参加市政府的会。”蓝国荣说。
说完蓝国荣不吭声了，阿西轻轻退出来把门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