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婷婷姓‘牛’，听起来有五大三粗的感觉，仿佛类似于电视剧里中年的，腰像水桶一般粗的女居委会主任。其实不是，第一眼见她就令你眼前一亮，完全是个妙龄少女。虽然个头只有160公分，但身上没有多余的肉，该高的地方高，该低的地方低。浓眉下是大而圆的一双眼，说话时还会转。鼻子小且精致，嘴不大，长发扎在脑后走起路来和挺起的胸一起有节奏的颤抖。浑身只有一个缺点就是手胖，与莲藕似的胳膊不相称。
当天早上无事，牛婷婷便开始整理办公室以前的文件和资料。2007年前半年的，资料因为一把手的更换多了起来。窗外又刮起了风，乌云像锅底一样从天边开始盖住整个天空，突然一串炸雷，豆子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啪啪直想。不到半小时，乌云渐渐散了又是艳阳高照。
半年前，07年年初。区长刘玉华‘兵败’老桥口，调任市科技局党组书记。刘玉华无疑是全市最优秀的女性之一，05年6月从市计生委主任岗位上调任湖水区区长。上任之初提出在城市中央发展现代服务、旅游业的思路，市委、政府领导给与全力支持。老桥口地区是市区里的黄金地段。刘玉华亲自带领区政府几个部局长赴香港、深圳招商，不到一周就结出了硕果。香港一家房地产工资计划投资20个亿，以老桥口地区为支点开发湖水区现代旅游。省市媒体对此事高度关注，都做了长篇报道，省长和港商握手的照片是签约当天报纸的头版。
港商讲诚信签约后不到10天就给湖水区政府账上打了2个亿，要求三个月拿到净地。刘玉华调动湖水区所有力量进行老桥口地区的拆迁。老桥口地区是市内黄金地段，区政府给的安置政策和老百姓的利益诉求相差甚远。谈了十几个回合谈不下来。眼看港方要求的拿地时间日益临近，拆迁工作进展很小。建设局长给刘玉华出主意让拆迁公司上。刘玉华主持开了一次区长办公会，经过激烈的讨论同意使用拆迁公司。
拆迁公司和居民发生了肢体冲突，打伤20多名居民，其中有一名在抢救过程中死亡。大规模的群体性事件爆发了，老百姓上访到北京，两会期间死者的家属闯进人民大会堂，全国媒体给予报道。湖水区的告状信也像雪片一样寄到市委。市委决定把刘玉华调到市科技局任党组书记。主管城建的副区长调到郊区一个县任副县长，主管招商的副区长调任市教育局党委副书记。
07年一月蓝国荣从市规划局副局长岗位上调任湖水区区长。蓝国荣是学者型领导，蓝是65年生，博士学位，一直兼任一所高校教授。蓝到任后带着几个学生和相关部局长在基层做调研，很少表态，没有刘玉华在位时的霸气，倒像是一位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
电话响了，牛婷婷拿起电话：“喂您好，政府办。”
对方是王琳副区长的秘书小周：“婷婷，王区长让你下午两点到她的办公室来一下。”
牛婷婷问：“周姐，什么事你知道吗？”
小周笑着说：“肯定是好是。”说完挂掉了电话。
自己只是政府办的打字员，平时给领导打扫办公室，打印文件再就是整理资料。王琳副区长为什么找？是不是哪得罪王副区长了，这个女领导可不敢得罪她的泼辣是整个湖水区有名的。
王副区长湖水区土生土长的干部。从街道办事处的科员、副科长、办公室主任、副书记，到主任、党委书记，基层的每级岗位都干过。
本世纪初，创建国家卫生城市是本市的第一大政治任务。王在街办当书记，她亲自带队拆除违章建筑。有一户是当地恶霸，放言‘谁拆我的房，我要谁的命’，恶霸赤裸满是纹身的上身，手提砍刀吓退了一批又一批干部。王说‘还没有王法’了，她亲自带队，公检法、市容城管全部上阵。恶霸对王说‘我要杀你全家。’王答‘你今晚就去，我躺在家等你。’说罢，公安将恶霸拿下，法院出示强制拆除通告，挖掘机之接将二层楼房放倒。有一户在门前拴着大狼狗，狗呲牙咧嘴坐在门口，见人来就狂吠不止仿佛要挣断铁链追着咬。工作人员不敢靠近。说来也怪人骂狗是‘狗年看人低’没说错。王的桑塔纳2000往房前一停，王穿着一身蓝色连衣裙下车，那狗竟然不再喊叫，而是温顺的坐在地上，尾巴贴着地不停摇摆。这件事被传开了，‘王书记来了狗都不叫’成了创卫时期水区最大的新闻。
年初‘老桥口’事件调走政府一正两副三位区长。区委常委会提名，王琳从街道办党委书记升任区人民政府副区长。区长助理甄浩然从区长助理岗位上升任副区长。王琳主管城市建设发展，分管建设局、教育局、规划局、国土局、住房保障局、城中村改造办公室等几个大局。甄浩然分管发改委、招商局、经贸局、商业局等几个局。
6月中考当天王陪同主管教育的副市长视察中考考场。副市长在各考点看完后提出表扬。事后王召集教育局局长、各科室负责人，各中小学校长开会提出批评。王说‘中考组织的很好，硬件配套都能跟上。个别教师穿高跟鞋监考踩在地上噔噔噔响声很大，学生考试需要安静，明年布置考场时要求监考女教师一律穿平底鞋。’
两点半牛婷婷在洗手间画了淡妆。给小周打了电话。
政府办区政府的核心部门和区长们在政府大院的小楼办公。湖水区政府所在地位于蓝埠街。古时候是布匹、丝绸集散地，解放前这里的染坊生意还十分火爆，来往客商贩运布匹的车辆排几公里的队等着拉走布匹。政府和区委、人大、政协都在这条街上。一律坐北向南。政府大门进去是一座四层大办公楼，组成部门都在这座楼上办公。大楼后面是三座小楼，一座是二层，两座三层。二层小楼一楼是机关事务局办公，二楼是司机们休息的地方。一座三层小楼都是会议室，是大楼里各组成部门开会的地方。一座是区长办公楼，门前有保安值班站岗。一楼是政府办，二楼、三楼是六位区长的办公室。
王琳副区长的办公室在三楼。一楼有电脑键盘的敲击声，各部门报材料的人来闲聊几句的笑声。二楼和三楼一片沉寂，区长的办公区域安静的轻轻咳嗽一声整个楼道都能听见。楼梯里牛婷婷走路的回音，噔噔登登很有节奏。
她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是王琳的声音。
办公室里有20多平米，摆着一张大办公桌，沙发和茶几。王琳椅子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字是行草毛主席诗词《忆秦娥，娄山关》中最有名的两句：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桌上整齐的放着材料和一盆开着紫色花朵的蝴蝶兰。茶几正中是一盆君子兰，肥厚的叶片由于营养充足变成了墨绿色，衬托着黄色的花。办公室的角落里是两盆橡皮树。
王琳穿着一身正装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签字笔。用目光扫了一下牛婷婷说：“婷婷，最近很忙吧。”
“最近整理上半年的资料和领导讲话录音，都要归档，工作量大了点。”牛婷婷答。
“我每天下班的时候都看见你们机要科在加班。”王琳说。
“我们都习惯了，办公室就是得跟着领导思路走，领导节奏快了工作量就大，就得加班。”牛婷婷答。
“你是哪一年到政府办的？”王琳问。
“02年。”牛婷婷答。
“5年了，想不想出去闯闯。”王琳问。
是要从政府办调到其它部门，但政府办是常务副区长管不归王琳分管。是不是王琳管的哪个部局要人？“想，只要工作需要我到哪里都可以。”牛婷婷答。
“区上要成立一个新机构叫北部旧城区改造办公室让我牵头，你愿意去吗？”王琳说。
政府办藏龙卧虎，自己只是中专毕业在学历上没有竞争优势，尤其是近两年通过考试政府办又进了几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与其永远当打字员，不如出去闯一番。
“愿意。”牛婷婷干脆的回答。
“区长，您看我去了能干什么？”牛婷婷试探是什么岗位。
“内部综合管理我想让你负责上。”王琳答。
听到负责两个字，牛婷婷有些激动，负责就意味着管理岗位。能从‘事业工人’的身份到管理干部不光是角色的转变，对事业来说是质的发展。
“我一定做好准备。”牛婷婷答。
“这件事先保密，过几天我在找你谈。”王琳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