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福也许还没发现,这残暴的安禄山,还喜欢搞杀人发明。眼前的锯割之刑,就是他的小发明。r
不多久,下面已经搭起了架子,那其实是一根固定好了的竖直的木框。r
然后牛福就看到了两块大木板,琢磨着:难道是用这木板夹住之后,再施以锯刑么?r
果然眨眼间就看到那刺客的身子,被那两块竖起的长木板夹紧绑住,头朝下倒立着,跟先前那木架固定在一道。r
安禄山看到这里,似乎又一次为自己的杀人发明所兴奋,浑身的肥肉幸福地哆嗦着,因为就要割别人的肉,所以自己的肉就特别特别地幸福!r
他颇俱温情地说:“李猪儿,跟他们说,可以准备行刑了!”r
于是李猪儿的细尖声音当即响起:准备行刑!r
那是几乎已经被强权多次洗磨之后的没心没肝的无情之音,也是恐怖之音。r
此时牛福突然生出了不忍之心,但是又无法阻止。r
刺客早已经骂哑了,但还在撕着沙哑之音,似乎以此作最后的抗争。r
“快行刑啊!”安禄山突然怒道。r
他一定是迫不及待地要获得精彩的视听效果,他渴望聆听从刺客口中传出的胜过仙乐一般的美妙之音,他更渴欲一饮那带着血腥的从刺客身上喷溅出来的鲜血……r
这恶魔!r
哎,是我牛福为他创造了这个机会!不行!不能这样!r
牛福头脑正在发胀之时,一声仿佛从地狱传来的声音,惊爆全场。隔几秒钟,又传来比先前还要惨苦之音。r
牛福看到两名护卫开始对拉着锯,木板锯开了,人肉锯开了,鲜血顺着锯缝向下流淌……r
终究终究……这血肉之躯,谁能忍受!r
眼前已是一片鲜红。r
如此往后,那地狱之音间隔愈短,其声愈是惨烈。r
安禄山许是太过兴奋了,突然头上一歪,身子不能动了。燕妃惊叫皇上,然后是段妃和李猪儿的声音,说快传太医。r
而这时牛福身子一纵,已扑向行刑处,两护卫一惊,都不敢动弹。r
牛福蹲身挺剑直刺,剑锋穿透木板,深深扎进刺客的心窝,当下就咽了气。r
牛福瞬间回身之时,安禄山却竟然缓过气来了。r
“皇上,皇上好些了吗?”牛福伏地问道。r
安禄山没说话,只是手一动,示意他起来。眼睛却定定地看着前面。r
突然见两护卫过来复命。r
“怎么啦?”安禄山怒道。r
他虽一时气浮风动,可是他还是知道得很清楚,锯割之刑没这么快结束,他估计此时也只锯割到肚脐附近,契丹人不会这么早了账的。r
“禀皇上,是牛护卫……”r
其中一人说了一半,又不敢说下去。r
“呼哈,牛护卫怎么啦?牛福,你自己说!”r
安禄山已经感觉出来了,所以他接下来说话也就没那么客气了。r
牛福又一次跪拜道:r
“禀皇上,刚才皇上发病,病因就在锯割之刑,此刑倒行逆施,特别惑人耳目。微臣以为那即是病根,要治病,就应该斩断病根。在太医未至之前,牛福一时情急,就想到斩除病根一法,故一剑刺死了那契丹狗!”r
也可能是牛福最后这坚定的一句契丹狗,让安禄山怒气尽消。r
“呼哈,好了,牛护卫,朕不怪你!”他说,“只是便宜了那契丹狗!呼哈……”r
安禄山说着,又大喘气,段妃和燕妃一边一个为他揉摩着。段妃趁机进言道:r
“皇上,皇上仁心如山,智虑似海,心里装的是神州社稷、天下苍生,又何必为一区区契丹刺客动怒。况且,说不定即是老天暗示,除旧立新,施以仁政,必将大展鸿图哪!”r
安禄山眯着眼看着段妃,又看燕妃和牛福,突然说:r
“牛护卫,你以为如何?”r
“卑职以为娘娘说得太对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恶人虽当严惩,但杀之即可,若施虐为乐,将有害仁心,有违仁政。”r
“仁政?什么仁政?朕从来也没施过什么仁政!”r
安禄山突然大笑,“仁义,仁爱,说说可以!若国君以此为政,只怕于国有害!宋襄公倡仁义为古今笑谈之事,你们不会不知道吧?”r
牛福见此,正要进言,刚好太医赶到。r
忙了一阵,太医开了药方,段妃便派下人跟随他去太医院取药。r
这时即停了宴饮,今夜由段妃侍寝,故移驾云理宫。r
牛福和李猪儿随之往云理宫,牛福也就无法再谈先前那个话题。r
珠帘轻卷,段妃袅袅娜娜,扶着大燕皇帝进卧室去了。r
因为太医说必须服了药方能入卧歇息,所以安禄山就由段妃陪着,坐在那儿候着。r
李猪儿也在那儿候着,药刚取回来,这熬药可没那么快。r
那就慢慢熬吧!他已经习惯了,这时候他倒是好想跟牛护卫聊聊。r
虽说他也仅跟晋王安庆绪还处得来,可是晋王一旦来脾气了,他也要躲远一点。何况晋王现在到河北军中去了。他现在有话也没人可以相叙呢。r
牛福却特别规矩,自觉退离到外边堂上候着。r
这牛护卫倒是明白人!李猪儿暗道。r
凭李猪儿的观察,段妃和燕妃对他都挺好的,老护着他,那种好,绝对超过我李猪儿。可是牛护卫没有因此而忘形,总是保持着距离,这就很好呢。r
李猪儿却万万没想到,牛福并不完全符合他所观察的,牛福和段妃两人早已越过雷池,关系非常。而他却还蒙在鼓里。r
李猪儿面对着皇上和娘娘,心里却想着与牛福叙话交流。r
突然皇上打破了沉默:“呼哈,爱妃,那杨玉玲呢?”r
“她住西屋呢,不知歇下了没有?皇上要见她?”r
“朕想看看她的病是不是好了?”r
“她近日是大有好转!只是皇上龙体小恙……”r
“呼哈,爱妃放心,朕今晚是不会让她侍寝的,有爱妃就足够了。只是突然想到她了,就想看一眼……”r
“皇上稍候,待臣妾去唤她!”r
段妃携一袭香风经过李猪儿身边,然后就从珠帘边上消失了。r
安禄山却问李猪儿道:“呼哈,晋王出征后,猪儿可曾到过晋王府?”r
“回皇上,奴才只去过一次!”r
“容妃可安好?”r
“容妃不着意打扮,美丽却更胜以往。”r
“呼哈,哦,说下去!”r
“容妃还问到皇上龙体是否健好,奴才大胆回话说,皇上龙体好得很!”r
“呼哈,好!猪儿你回答得好!嗯,记住,明日下午,随我一起进晋王府!”r
“奴才遵命!”李猪儿拜道。却已从安禄山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心里就琢磨:他是不是想对容妃下手?r
凭着他刚才急急想见杨玉玲,就说明他眼下色心大起。这人还病着,刚才不小心一点就要去见阎王爷,这一回却又疯了似地要女人!r
哎哎哎,男人是不是都这样,见了美人就不要命?r
那……这疯皇帝,真的是要对容妃下手了?r
容妃可是晋王的女人!晋王又是我李猪儿的朋友!这事我不能不管!怎么办?找谁帮忙呢?r
本来展护卫也不错的,可他就是对皇上太忠心了。r
待会儿,还是找牛护卫说说去,他应该最有办法的。r
珠帘动了,两个美人就如两树花影随风摇曳,走近安禄山的身边时,那昏君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随即那条线又努力挣了挣,开出了两湾晶亮晶亮的溪面。r
段妃引导玉玲向前,玉玲跪拜道:r
“奴婢杨玉玲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r
“呼哈,平身吧!”安禄山颔首。r
突然站起来,一手就托了玉玲的香腮道:r
“你刚才说什么?谁让你称奴婢了?哈!”r
杨玉玲一惊道:“奴婢……”r
“不,称臣妾……来吧,再来一次,称臣妾!”r
杨玉玲见此情形,惶急再拜道:r
“臣妾杨玉玲参见皇上!”r
安禄山得意地捋着须髯。r
“呼哈,好!杨……淑妃!好,就封你淑妃吧!朕还记得你想当娘娘!你现在就是娘娘了!呼嗬嗬!”r
“臣妾谢过皇上!”r
这幕情景李猪儿看得清清楚楚,他暗暗点头,就凭玉玲姑娘刚才的言谈举止反应,确信她的病已经好多了。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