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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章 魂兮归兮亦叹息


  等到天光大亮时,街上陆续有了行人,带着十岁左右孩子的父母家人都领着自己的孩子朝着部落中心走去。部落中心有个大广场,那里能聚会一万人,黑水部落现在人员有些凋零,全部落也不过一万多人,今天这里聚集了有一半左右族人,这已经是超级盛事了。

  广场北面有一歌用粗大的木头和厚实的木板搭成的方圆数十丈的大台子,台子中央靠北面有一张桌子放在那里,桌子上摆设了几种时令水果,桌子后面有一把椅子,是专门给大祭司准备的。

  台子周围站了不少黑衣祭祀和长矛武士。

  “吉时到!”

  随着一声吆喝,鼓乐齐鸣,一个无色六色的大伞下簇拥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高个男子走上了木台。

  这个男子头戴高高的黑色兽皮做的帽子,两根三尺长的的羽毛分插两鬓,帽子的正中心镶嵌着一棵很大夜明珠。身穿黑色衣服,绘制金色的难以理解的图案。黑色披风全部是用羽毛织就的,显得无比高贵。

  他的脸不是很白,双眼凹陷,目露精光,让人感到神秘莫测。

  脸色惨白的庞祭祀走到台子中央,高声但拉长音说道:“今年血脉开启大会现在开始了。按以往惯例请出法杖后,念到谁名字,谁就上来测试,没有叫到名字的及家人不得到台上来。现在,请法杖!”

  话音落完,鼓乐又是一顿齐鸣,在鼓乐声中,四个黑衣人抬着一个古朴的桌子上台来。桌子放在台子中央,桌子的中央横放着一根一尺多长的黑色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棍子,棍身雕刻着古朴的花纹,棍子的一头有一个小孩拳头大小晶亮的球体。

  这就是法杖。

  黑水部落人不多,适龄儿童更少,总共不足百人。适龄儿童和家属站在前排,方便测试。张天宇跟沐笙挨得很近,所以对台上看得非常清楚。

  法杖请出,庞祭祀就开始喊名,第一个上去的是一个瘦瘦的小男孩,男孩有点胆怯,慢慢走向法杖,他的家人也都紧张的注视,为他暗暗祈祷。小男孩按到晶亮的球体上,就见球体一阵发暗,接着发出乳白色的光来。小男孩看见白光,自己的脸也白了,一下子做到地上哭起来,台下他的家人也都叹气连连。要知道,白色光芒代表就是成为不了武士,最起码也就不能出门打猎,只能在部落里当苦工,没有出头之日。

  两个武士无情的架走小男孩。对这一切他们见得太多了,毕竟要成为武士,要十中选一,大多数是被淘汰的。

  张天宇昨天问过沐壮,沐笙不去开启血脉不行吗?小小年纪本没有必要承受这么大压力。沐壮回答说,是凡在部落里注册的孩童必须参加,在孩童时代发现好的苗子可以把部落有限的资源提供给他们,让他们能快速的成长。将来部落受到大型野兽的攻击或部落之间发生战斗时,作为武士的他们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在这自然丛林法则中,作为弱小的、贫困的部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沐笙在部落注册了,那他就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三十几个人过去了,就出现两个能让法杖发出黄光的孩子。这概率也实在太小了。

  也难怪那两个发黄光的孩子家长喜极而泣,家人都跟着兴高采烈。

  轮到沐笙了,他也露出胆怯的神态。张天宇握住他的手鼓励道:“不要怕,这没有什么,即使做不了武士,也可以做别的。世上有很多分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努力过就好。”

  张天宇自己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沐笙懂不懂,但他知道,孩子是用来鼓励的,不是用来打击的。

  沐笙在他和沐壮鼓励的眼神中走上了木台,将他稚嫩的小手按到球体上。

  奇迹出现了。球体没有任何反应。沐笙愣了,台上人也愣了,台下人更是愣了,这怎么回事?

  自打有法杖来验查血脉之日起,几百年了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所有人类莫不是白黄粉红四种颜色,怎么会出现没有颜色的情况呢?

  大祭司也坐不住了,他把身子前探,命令道:“让这孩子再来一次。”

  真要是出现刚才那种情况,不是把大祭司的脸给打了吗?他口口声声说只有四种情况,现在出现了第五种,那不是说她根本就是神灵派来的,自己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混了?

  不行,此风不可长,此事不可发生。他暗自下了决心。可是,谁能知道他的心里呢。

  沐笙被准许第二次触摸魔球以观察他的能力。他搓了搓小手,看看台下张天宇与沐壮,然后才伸出手来,搭在魔球之上。

  良久,魔球依旧一点光泽都没有发出。

  “妖孽,这是个妖孽!”庞祭祀大声喊着。他回头看一眼大祭司:“来人,把这个妖孽绑了,给神灵献祭。”庞祭祀这话一出,引起轩然大波。一是几百年来这血脉开启大会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连验两次竟无半点反应的情况发生;二十几百年前在部落确有用活人祭祀神灵的传统,至上几代部落族长就废除了这一残忍的做法,逢到祭祀之日,都已牲畜祭祀,想不到今天又要发生;三是本来是血脉开启之日,还不到祭祀之时,要把活人当祭品,实在牵强。最主要的是部落里大家看着孩子长大,谁也不会相信他会是妖孽。所以,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早没有刚才严肃劲,议论纷纷,乱成一团。

  四个黑衣祭祀辅助上前,就要去抓沐笙,沐笙挣扎要跑,庞祭祀就在跟前,伸手抓住沐笙的胳膊,要把他交给黑衣祭祀辅助,就听得沐壮高喊:“住手!”随之犹如大鹏般飞向祭祀台。

  沐壮离祭台很近,凭六级武士功底,区区十来丈根本不算距离,一个飞跃讯息即到,一拳击出,拳风扑面而来,庞祭祀不敢迎面还击,身子一侧,躲避拳风,沐壮拳到人到,空中一个大翻身,飞腿如鞭,砸向庞祭祀,庞祭祀不得不松开紧抓沐笙的手,直挺挺的后退数丈,才堪堪避过这连环一击,沐笙得以获救。这几下电光石火,速度之快,已超出沐壮平时所为,正可说爱之深,情之切。本来以庞祭祀的身手,不逊于沐壮,但先手已失,胆气又不足,落得这个下场。

  那是个祭祀辅助去没有闲着,看庞祭祀落后,奋勇向前,沐壮不敢示弱,身形一展,拳打脚踢,力风扑面而来,在众人眼花缭乱之时,是个辅助已全被沐壮打下祭台。

  “住手”这个声音几乎和沐壮同时发出,但沐壮声音洪亮。震耳欲聋,而后这声音极小,让人几乎忘怀,但却确确实实存在。张天宇喊完,他没有沐壮身手,不能飞跃,但他极聪明,在台下绕过祭台,从另一端跑上祭台,在沐壮把是个辅助打下祭台的时候,他就跑到沐笙的旁边,伸手紧紧握住沐笙的手。

  来到这陌生的异世界,张天宇第一个认识沐笙,虽然穿越前张天宇已是中年人,但穿越后不知什么原因,外观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看起来比沐笙大不了几岁。沐笙在部落里很孤僻,不跟同龄人在一起玩,见到张天宇这个外来客反而极为喜欢,跟张天宇在一起有说有笑,毫无保留,把张天宇那颗早已泯灭的童心勾引出来,他也把沐笙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现在看到沐笙发现危险,所以奋不顾身前来营救,全不觉自己在这里更加危险。

  台上再出变故,台下更是议论纷纷,现场秩序大乱。

  “各位袍泽,听我沐壮一言。”沐壮话一出口,现场安静了许多,庞祭祀和其他几个祭祀和辅助想要对沐壮出手,也停了下来。沐壮就要先发制人:“我沐壮土生土长在黑水部落,生是黑水部落的人,死是黑水部落的鬼,这一生光明磊落,从没想做过对不起部落的事。今天我的儿子无辜被污为妖孽,我才出手相救,我要为他讨回不公,请各位袍泽代为见证,分辨是非。”

  老实人也有急眼的时候。沐壮这话说的及时,本来庞祭祀和其他几个祭祀要一拥而上,抓住沐壮,但沐壮要分辨,所以不好就地出手。

  毕竟作为这些祭祀都是族长外请来的。

  “沐壮,你儿子两次开启血脉,魔法球都没有任何反应,他非人类,不是妖孽是什么?我们奉神灵之名执法,你竟然敢反抗,是对神灵的大不敬,应拿你一起祭祀神灵。”庞祭祀开口就要堵住沐壮的嘴。他知道沐壮言辞表达能力不是很强。

  张天宇则不然,在现代社会他就对那些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的神棍极为讨厌,在他看来,这几个人就是这个世界的神棍,他们打着神灵的名义,做的不知道是什么勾当。今天诬陷沐笙是妖孽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怕那魔法球的谎言被戳穿。使他们神秘的外衣被剥光,从而无法再用神的名义蛊惑部落善良的居民,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走上台来这一刻起,就知道这是个死局,不死人不能解开。现在自己这方势力明显弱的多,那就索性把生死置之度外,博一下。

  他在台上接过庞祭祀的话:“人类血脉千变万化,岂是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神棍所能想象的。沐笙本就是人类,你反而说是妖孽,要公祭他,那我说你是猪,是否现在扒了你的皮看看。”

  他人小,话语尖锐,但部落居民早就看不惯祭祀所为,就是敢怒而不敢言,听张天宇这么一说,反感解气许多,所以发出笑声。

  “你是哪来的杂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来人,给我抓起来。”庞祭祀咆哮着。

  “慢。他是我沐家的朋友,我们部落向来好客,远方来的朋友就是自家的亲人,你怎么说他是杂种。”

  “沐壮,你不要袒护他,你自己的罪状都在这里,想想你自己吧。”

  “沐壮一生无愧于父母,无愧于部落,光明磊落,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沐壮,你在荒野捡到这个婴儿,来历不明,被神灵判为妖孽,你却处处袒护,此罪一也;这妖孽本为女儿身,你故作男孩养活,欺骗部落,此罪二也;你扰乱祭台,公然和祭祀动手,不敬神灵,此罪三也;你鼓动外人,违反族规,污蔑祭祀,此罪四也。有此四大罪行,公祭你已献神灵,当为正道。”

  沐笙不是沐壮的儿子,是拣的?他?应该是她?是女孩?张天宇有点懵。

  “哈哈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沐笙是我捡的不错,部落大都知道,他在部落注册就是部落的人,这是老祖宗的规矩;他是女儿也不错,我喜欢儿子,就把他当儿子养;你们不辨是非,我扰乱你们又如何?我问你,我部落每年都有不少少女失踪是怎么回事?我们老族长又在哪里,为什么多年看不到他。你们来我们部落这些年发生这么多怪事你怎么解释?”沐壮大义凛然。

  “沐壮公然对抗祭祀,来人,先将他拿下再询问。”大祭司发话了。

  “是。”一众祭祀和辅助齐声答应,把祭台上下围得的风雨不透。

  台下部落居民有意相帮沐壮几人,但看这架势又打退堂鼓。

  “哈哈哈,你们理屈词穷,就要动武,我沐壮何所惧!”沐壮面无惧色。

  两个辅助一起出手,一左一右联手攻向沐壮。

  这两个人都是大祭司带来的,从小一起长大,心意相通,他们想在大祭司面前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进阶祭祀,所以最先开始攻击。都是六级武士,他们有信心一击得手。

  就见沐壮狂吼一声,犹如狮虎,长发无风自飞扬,肌肉坟起如若铁石,张开喷出一口鲜血,血似利箭,正好遮住两个人当中一个人的眼睛,这人手一缓,沐壮趁势出手,这次出手竟比平时快了几倍,一拳击中那人胸膛,骨骼破碎之声传进众人耳朵,那人犹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十几丈远,落地前早已气绝。另一个人一愣只时,沐壮一个侧踢,将他踢飞,半空中喷出无数血花,看来再也无法回来了。

  沐壮又是一声像野兽般低吼。

  “他兽化了?”

  “他怎么能兽化?”

  “他不该......”

  台下之人议论纷纷。

  兽化是黑水部落一个秘法。实施者使用秘法,能瞬间将自己功力提高两个层次,同时具有野兽一样凶残的暴虐。单着功法后遗症太可怕,施展后若能不死,也神志永远恢复不了,成为野兽一样可怕。局部落记载,已经有几百年了没有人用过这套秘法,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谁成想沐壮这时候将秘法施展开,看来是抱定必死决心。这一下这些辅助和祭祀都不敢轻易上前,大都有退后想法。

  庞祭祀一看,不出手不行了,他也有意表现自己:“妖孽,竟用处这邪法,看我破你。”身形一展,黑色斗篷展开,像一只大型蝙蝠,如风般滑向沐壮。

  沐壮长发飞扬,犹如煞神一般,一拳捣出,那庞祭祀一触及退,身子在半空折转,飘了回去,姿势倒还优美。

  “好奸贼,你用毒。”沐壮现在还没有失去理智,他与庞祭祀交手,庞祭祀手里暗藏毒针,破了他的防御,刺进他的拳头,毒素随血液运行非常快,他的脸色变得青色起来。

  他施展兽化大法,本没有想生还,只是在拖延时间,现在还不能先死。暴怒之下,他如影随形,冲向庞祭祀,双拳一起捣出。

  庞祭祀急速后退,但发现自己后退速度没有沐壮快,没办法伸出双掌要硬抗他双拳。

  以沐壮现在兽化的力量来看,他接到这双拳必死无疑。

  但大祭司不能让他死。庞祭祀是他有力的助手,眼看今天这开启血脉祭祀要泡汤,他隐隐感觉还有大事要发生,为此,他要多留几个对自己忠心的手下,所以,他疱袖一挥,将桌面的一个签通击飞,数十个竹签象利箭一样射向沐壮。

  他出手比庞祭祀高何止十倍,就算沐壮兽化也断然难逃一死。

  哪知道竹签飞出,忽听有破空之声,只见一口古朴的大鼎从天而降,大鼎事先毫无征兆,突然落下,正好把竹签去路全部挡住,竹签射在大鼎上,纷纷变为齑粉。

  大鼎能挡住大祭司的攻击,但没有人能替庞祭祀挡住沐壮的攻击,他双拳击中庞祭祀的双掌,骨裂之声不绝于耳,卡查查双臂到前胸骨头没一个完整的。人在半空就早已绝气了。

  沐壮发出惊天一击,身子也一歪,倒在地上。

  “爸爸!”沐笙不管场内发生什么,什么都没有沐壮重要。她跑过去,包住沐壮的头,泪水连串的滴落。

  张天宇也及时赶来。可是晚了,那剧毒已经切入骨髓,沐壮眼光涣散,看向自己心爱的义女,嘴在动,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头一歪,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沐笙大叫一声也昏厥过去。张天宇伸手搂过沐笙,他不能让这个苦命的女孩再受半点委屈。

  这时场上局面骤然发生变化。

  大鼎从天而降之时,场上忽然出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宛如金刚,手持长矛,睥睨天下---黑水部落第一勇士莫寒。

  另一个人白发白须面容慈祥的老人-----黑水部落的老族长。

  老族长落到台上,台下数千人一起下跪:“恭迎老族长。”

  “你回来了。”大祭司面无表情。

  “见方,我回来了!”老人话如春风拂面,但大祭司心底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