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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王映霞——倾尽所有做自己(1)


  睿智若她。

  爱恨纠缠里,她进退自如,

  所以,她的爱情不受伤。

  清醒若她。

  始终知道自己要什么,哪怕倾尽所有,

  也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样子。

  细想,一个女子的人生都当应如此自我地把握自己的命运,

  而不是一任盲从地交付给哪个男人。

  如此,才可若她王映霞一样获得人生的圆满。

  工夫就是时间,能磨砺出女人最动人的光华。这是一个时尚女性杂志在采访章子怡时,写下的话语。一看下,竟有了深的惊动,遂想起那个擎着“荸荠白”艳光四射的杭州第一美女王映霞来。她们都是从一张白纸,继而在生活里被添加上愈来愈多的浓墨与重彩。

  不同的是,子怡于电影内外的戏梦人生里,独步地击出胜利的一掌,光华于人。映霞则是在爱情的内外缠绵曲折里,渐渐走出自己胜利的一步,艳绝在人前。然,所经的都是人间的事,所跃然于人的,皆是自我的傲然的人生。

  她们,都有本事将全世界的恶意狠狠地抛在脑后,以自己的方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倾尽所有,定得仍要该干吗干吗,没那么多顾虑。做自己,最重要。

  她们这样的女子,都谨言于心。怪不得,许多人说,章子怡现在的一切,皆是她自己拿回来的。

  反观,映霞的一生,何尝不是。

  上海,乃为一座包容的城。

  所以,才有了尚贤坊那样一条里弄在喧闹的市中心,理直气壮地坦露着自己不甚光鲜的过往:年久失修的楼房,断壁残垣的窗户,腐烂霉变的墙壁,幽暗细窄的楼梯,以及摇摇欲坠生了油腻的黄灯,都在诉说了一个历史下经历万千的过往。

  就是在这条弄堂里,于20世纪40年代曾上演过一段惊动世人的“玫瑰事件”,并且在现今那“玫瑰”的馨香还残留飘浮着。

  “玫瑰事件”的主角,是两位响当当的人物。一个是那“生怕情多累美人”的江南才子,一个是为那“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杭州第一美人王映霞。

  他们二人的那桩子风月情事的起端,就是发生在这条尚贤坊弄堂里。

  那时,映霞因为避难从温州来到上海孙百刚亭子间暂住。孙百刚则住在尚贤坊一座石库门房子的前楼。他是好交友的人,府上经常是高朋满座。孙百刚,乃是王家的世交,对映霞是照顾有加。

  那日,寓居于上海的郁达夫洗了个澡,换上远在北平的妻子孙荃刚刚寄给他的皮袍子,兴致高昂地赶往位于法租界的尚贤坊,来拜访孙百刚。之前曾于上海内山书店遇见了这位昔日留日的同窗,想到自日本一别数年后,这次难得的相聚,重逢的喜悦冲散了郁达夫几日来的阴郁情绪。

  生活,多的是遇见。爱情,也多于遇见中生。看郁达夫和王映霞的那一次遇见遂生的爱情,即可得以印证。郁达夫,是万万没想到这次拜访,带给自己是这样大的惊喜。

  只记得,他初见她时,她迎来一双“明眸如水,一泓秋波”的眸子,当下即一瞥惊鸿,惊为天人,便自此乱了那七尺男儿的心扉。

  也是,那日的映霞实在是惹人艳绝的。只见她着一身织锦旗袍,身姿窈窕,曲线玲珑,面庞明艳,端的是让人乱了心扉的。他郁达夫,则是在隆冬额头上竟冒出了汗珠来的一脸昭然若揭的窘迫。

  生于山水旖旎的西子湖畔的映霞,确是明艳照人,秀外慧中的,一袭肌肤雪艳,双眸若秋水做舵,脸庞如粉妆玉琢。真真是,西湖水孕育出的美人,一身潋滟风情,尽得西湖水绮丽灵秀之气;一颦一笑,不啻就是西子湖水光山色的缩影。这样的美女,是任谁都抵抗不了地被深深吸引。

  郁达夫,是一见了她便忘了此行的初衷,是一颗心只为伊人顾盼,因而在当夜的日记里他如是写道:“我的心被映霞搅乱了,南风大,天气却温和,月明风暖,我真想煞了映霞,不知她是否也在想我,此事当竭力进行,求得和她做一个永久的朋友。”

  爱情,是一种遇见。他郁达夫,遇见了自己的爱情;只是映霞是否也能若他一般感受到爱情散发的余味呢?且说,她初见他,心亦是起了少女情怀的涟漪的。那际,她已然读过他早期的代表作《沉沦》,对他的才华亦是仰慕倾加的。不过,她是谨言慎行的女子,亦是洁身自好的女子,知晓他已是使君有妇,是那家有贤妻身为人父的而立青年;而她自己亦有着婚约在身,是为那已定媒妁正当妙龄的闺阁待嫁女娘。

  由此,她自是内省着,不动声色,一切只任心海洪涛。逃难之前,毕业于浙江师范学院的她,是按着省府教育厅的分配,远赴浙南,任职温州第十中学附小教师的新女性。只可惜,没多久一场战事的临近,迫使她逃难投奔于王家的世交孙百刚处。

  在一片兵荒马乱、鼙鼓频催声中,她是只念着能护她爱她于乱世的良人在哪里?

  才情的郁达夫,是能入她眼的男子,因他既不是一个满腹经纶但却无隔宿之粮的士人,亦非纨绔子弟或脑满肠肥的阔佬。看似,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的。

  因而,她虽端着一颗奴家娇羞内藏的心,却是将一波多情的爱的泓水洒向了他。

  就即,在那一丛冬夜里,爱火燃烧着的两颗纤细颤微的灵魂,是于一会儿的时间里交融在一起了。

  彼时,郁达夫三十一岁。映霞,二十岁。

  映霞,原是要放了这爱的。

  因她知道郁达夫心里,仍是放不下那结发之妻的。要她将就那妾的身份,断然是过不了她那颗受过新式教育之现代女性的心的。于是,她决定在爱火还未燃烧至焚心似火的当儿,熄灭了它。

  只是,爱情里的事,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决断之事。即便是狠下心来,做决定时亦免不了犹豫不决的。映霞,亦是这般。因而,她开始陷入一种难解脱的苦闷之中,想着“就这样天昏地暗地整天同郁达夫腻在一起鬼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终究不是办法。情感已然白热化了,再进展下去,势必要赔上自己的身体与清白了”。不免,有些懊恼起这段爱情来。

  孙百刚,亦曾劝她回避郁达夫,以让他及早死心。不过,映霞却是不忍的,说道:“倘若断然拒绝他,结果非但不能解除他的烦恼,也许会招来意外。”爱情似这般的,哪是你说断就能断,说了就能了的。不然,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爱恨纠缠之事了。就如莎士比亚说的那般幡然醒悟:“爱和炭相同,烧起来,没法叫它冷却。”

  可是,爱意渐深渐浓,决断之事更是成了难办之事。映霞知,若不冷静下,好好深思下接下来如何继续下去,将真的会无以为继。于是,她终于决定先返回杭州,以便好好冷静地仔细思量一番。

  很快,家庭的温暖,使得映霞暂时忘却了上海的爱之烦恼。可惜苦煞了郁达夫。在见不到映霞的日子,郁达夫若那断线的风筝,终日飘飘荡荡,无以所依。很快,他就病了,夜间咳嗽得厉害的当儿,他便起身给映霞写信:“第一我们的年龄相差太远,相互的感情是当然不能发生的;第二我自己的丰采不扬,这是我平生最大的恨事,不能引起你内部的燃烧;第三我的羽毛不丰,没有千万的家财,没有盖世的声誉,所以不能使你五体投地地接受我的催眠和暗示。”信末并说:“这一回的事情,完全是我不好,完全是我一个人自不量力瞎闯的结果。我这一封信,可以证明你的清白,证明你的高尚,你不过是一个被难者,一个被疯狗咬了的人。你对我本来并没有什么好恶之感,并没有男女私情的;万一你要证明你的清白,证明你的高尚,有将这一封信发表的必要的时候,我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抗议。”

  郁达夫,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欲擒故纵的爱情高手。往事历历在目,映霞的那一颗为着他的爱情之心,自是抵抗不了,开始为他动摇起来。接着,高手的郁达夫又去信:“你情愿做一个家庭的奴隶吗?你还是情愿做一个自由的女王?你的生活尽可以独立,你的自由,绝不应该就这样的轻轻抛弃……”

  是女子,都无法不为其所动吧!更何况,他绝然是个十足的情圣。为了爱情,为了映霞,他亲赴富阳,求得映霞家人的谅解与同意。趁着苍茫的暮色,来到位于金刚寺巷七号的王家的他,惴惴不安,唯恐遭到冷遇,心想:“倘若被赶了出来,也好借暮色的掩护,而不至于过分难堪。”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这一切的种种努力,终于冲破了家庭、社会的重重阻碍。

  映霞,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只是,郁达夫的发妻孙荃仍是个心底最深的痛。她,真的无法无视和逾越。婚期,因此一拖再拖,她亦为此哭哭啼啼起来,甚而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值得。高手郁达夫,见此使出了撒手锏。

  他将自己与映霞的恋爱过程,巨细不遗、点点滴滴记载下来的日记,编成《日记九种》于1927年9月由北新书局出版发行。内容新奇大胆,轰动一时,无异于将王映霞的一切赤裸裸地呈现于世人面前,简直是向天下宣示:“王映霞这个女人是郁达夫的了!”终是,有情人成眷属。

  1928年1月,郁达夫与王映霞于上海南京路东亚酒楼正式宣布结婚。

  同年2月,西子湖畔大旅社内一场轰动杭州城的婚礼展现于世人眼前。

  南社诗人柳亚子,适时赠诗赞美他们为“富春江上神仙侣”。时年,郁达夫三十三岁,映霞二十二岁。

  我爱的李碧华,曾如是凿凿地写过:“婚姻是很简单的一回事。婚姻是蚌和珍珠。一粒沙无意中走进蚌的身体,蚌不断付出它的心血减少痛苦。终于,便产生了一颗完美的珍珠了。”

  她亦写过:“世上之所以有矢志不渝的爱情,忠肝义胆的气概,皆因为时间相当短暂,方支撑得了。久病床前无孝子,旷日持久不容易,一切事物之美好在于‘没时间变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