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真好。

“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绣翎，来，先擦擦眼泪。”九千夜软声轻语地安抚着绣翎，怀里的女子却收臂搂紧她，哭得愈加大声。r

素来就怕这三个女人的泪眼婆娑，九千夜略显尴尬地别开头，看着江面渔船横木上的鸬鹚，有些手足无措，“绣翎乖乖，不哭了呵。再哭就不漂亮了，不漂亮就找不着婆家了。”r

“噗嗤”r

听着她煞有其事的安慰，三人很不给面子地，掩唇呵笑出声。r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绣翎红着脸嗔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锦帕，背过身去擦拭脸上的泪痕。r

见三人破涕为笑，九千夜舒展眉头，揉着肩膀吁了一口气，嘴里直说道：“你瞧，笑笑多好。”r

“公子回来，哪有站在自家家门口说话的道理啊？”染春挽住她左手，扯着嗓门大声囔囔。r

晴沙蹭到她右手，仰起清秀的脸蛋，豪气地附和道：“就是就是，公子，我们进屋去。”尾音刚落，又看向一旁笑得温婉的绣翎，眼睛异彩大放，“公子难得回来，绣翎姐今晚是不是要多添些酒菜，为公子接风洗尘呀？”r

“你这小馋猫，就你嘴贪，还拿公子做借口。”绣翎轻戳她额头一记，佯装生气地白了她一眼。r

晴沙可爱地摸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嘿笑出声，“绣翎姐都看出来了啊？”r

听着三人一如往常的斗嘴，九千夜眼神平静地看向斜阳铺照的江面，那渐行渐远的农家渔船，一抹满足的笑，妖娆了她樱色的唇角，璀璨了她合忧的眉梢。r

回家，真好。r

是夜，倾绣水榭的四名女子，在晴沙热情高涨的鼓动下，接文龙、行酒令，除了才华过人、酒量惊人的九千夜，喝得微醺以外，其他三人皆酩酊大醉，倒在桌前不省人事。r

看着东倒西斜的三人，九千夜苦笑着摇头，自房内取来薄毯，认命地替三人盖上。r

“公子！喝——喝……”趴在桌侧的晴沙吧嗒着嘴，小手猛地拍了下桌子，惊醒了她身侧睡眼朦胧的染春。r

染春小丫头不安分地，使力拍了拍身旁的晴沙，嘴里不满地呢哝到：“别吵、别吵……我要睡、睡觉……”说完，‘砰’的一声，就着桌子栽倒了下去。r

看着两人酒醉后的憨态，九千夜觉得好气又好笑。r

撩袍转身，刚想走出外边去吹吹风，衣摆却被一白皙小手，紧紧地扯住，“倾城——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绣翎……”r

看着她仰起酡红的小脸，醉眼迷蒙里满是对她的眷恋，九千夜苦涩敛眸，不自在地避开了她的视线。r

身子，顿时寒气沁体，如坠冰窟！r

送绣翎回房安歇之后，九千夜轻手带上房门，便回了自己屋子。r

简单地沐浴清洗，只着了素白中衣的她，披散着及腰长发，趿拉着木屐，推门走出。r

江天一色，汀上白沙。r

发丝缭绕，倾身俯在水榭横栏的九千夜，沉寂着抬头，借中天的轻纱月笼，看着远处楚天沉阔。r

静静地听着江上涛声，澎湃起伏，一如她此时的心境，空茫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