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

翌国皇城，亘晓。r

定远将军府邸，九倾阁。r

锦绣屏风，水声淙淙。r

水气妖娆的浴桶内，身无一物浸在水里的九千夜，探手除去发上的繁纹木簪，三千青丝刹那如瀑倾泄，爱抚过她肤光胜雪的肩头，散漫在浮漂着蔷薇花瓣的水面，圈圈柔波，晕漾开来。r

“九姑娘，可还要绿锦，提些热水进来么？”r

水墨白描的屏风外，奉命来服侍她沐浴更衣的小丫鬟，提着沉重的木桶，歪着脑袋恭敬地问道。r

“是绿锦么？我这暂时不用你忙活了，你先下去罢。”看着屏风透过的绿影朦胧，正在拭洗皓臂的她，淡淡地应了声。r

“九姑娘，绿锦就站在门外，姑娘若是有事情，就唤绿锦一声便是。”绿锦听着里边传出细碎的哗啦水声，害怕她会拒绝自己，有些怯怯地垂下了眼帘。r

“嗯，我知道了。”r

绿锦心头一喜，微笑着说了声：“绿锦告退”，便提着木桶带上房门，退了出去。r

屏风之外，木门关阖的声音逐渐远去，九千夜倚着浴桶将身子彻底滑入水中，只留一双眼睛，越过漂着嫣红的水面，盯着木桶边缘，兀自失神。r

想起晌午入城前，蒹葭眼里压抑的晦暗，她总觉着心里惶惶不安。r

透着一丝茫然的清瞳，凝视着水里淡却的雾气，感受着丝丝清水沁入肌肤的触感，她觉得自己是回来了，却又隐约觉得，也许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回来……r

胸口蓦地一疼，被自己突来的想法吓到，心神恍惚，一时不查，竟整个人落入水里，猛灌入耳鼻的清水，呛得她几乎撑不住木桶，弯身剧烈地咳嗽起来。r

门外，绿锦听得她的咳嗽声，忙推门，小跑了进来，“九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么？！”r

“别过来！”r

绿锦愣在屏风前，显然被她突来的怒吼给吓到了，娇俏的小脸上，泪意涟涟，却不敢呜咽出声。r

里边，九千夜赤裸的上半身贴住桶壁，仍拼命地咳个不停，几近窒息。r

滴着水珠的长发，垂落凌散到地上，散开几许水渍。r

过了许久，已然平静下来的她，方才惊觉自己刚刚的语气过重，心下不由地对绿锦感到愧疚。r

“绿锦，可以帮我把屏风外的衣裳拿进来么？”走出浴桶的她，缓了缓语气，柔声问道。r

绿锦再次愣住，却很快反应过来，提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忙道：“姑娘稍等，绿锦这就进来！”r

沐浴过后，九千夜如此这般地叮嘱了绿锦几句，便窝在九倾阁，睡起了回笼觉。r

直到西山日薄，夜幕降临，绿锦推门进来传话说，将军请她过书房去一趟。方从梦里悠悠辗醒的九千夜，在绿锦的服侍下，穿戴好了衣物。r

“绿锦，现在什么时辰了？”正好发上高束的玉冠，一袭儒雅长袍的她，拈起桌上泛着寒芒的银色面具，轻覆上她脸孔，再度遮掩了她清绝的容颜。r

绿锦细心地帮她抚平白衣上的皱痕，埋着头低声应道：“九姑娘，酉时已过，现在是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