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对面无意识拉扯着自己衣袖的蒹葭,见她仍旧没有理他的打算,忍不住撅唇,小声道:“九九,整整已经二十三日了。在这二十三天里,你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不会觉得憋闷么?”r
九千夜懒得搭理他,侧翻过身子,拉紧身上的斗篷,拒绝听他说话。r
“九九,你还在怨我那日伤了安墨王么?”蒹葭不下百次地重复道。得到的,却是她一贯的漠然以对。r
看着她侧对着自己,突显出眼角那一滴血色朱砂。蒹葭再次无奈地叹了声气,半起身出了马车,坐到罗铁身边,神情呆滞地吹冷风去了。r
听得蒹葭已经离开车厢的声音,九千夜缓缓睁眼,看着白纱帘帐后,他沮丧耷拉的背影,一抹复杂快速地自她眼底划过。r
并非她不谅解蒹葭。r
当时的情况,若是挟持的对象不是安墨王姬毓卿,她使出的手段估计与蒹葭定如出一辙。r
可是,那日他挟持伤害的人是姬毓卿,是那个直到最后,仍旧不忍伤她的姬毓卿呵。r
蒹葭此般手段,伤害以及侮辱到的,又岂止是他姬毓卿呵?r
而她九千夜,纵然手段狠辣、杀人无数、双手血腥,却也并非是那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之人!r
面对姬毓卿怀疑怨怼的狠毒目光,对于于他从未起过杀心的她,蒹葭此番作为,又将她的尊严置于何地?r
罢了,罢了!r
伤害既然已经造成,再去指责一开始便拴住一条船上的蒹葭,未免太过矫情。r
想通过后,九千夜拉开车帘,探身坐到了罗铁的左手边,看着前方蜿蜒的潺潺溪流,轻声道:“连续赶了三日夜的马车,该是乏了。罗铁,先寻个落脚处,我们好生地歇息会吧。”r
乍然听见九千夜宛若清泓的声音,响起在耳侧。正垂头丧气埋首在双膝的蒹葭,心头蓦地一喜,忙抬头看过去。r
见她唇角勾画着浅适的笑意,一个激动,直接飞身过夹在两人之间的罗铁,朝她狼扑了过去!r
九千夜眼角余光斜视了眼疾速后退的路面,见这小狐狸俨然已经忘了,他们此时正处在马车边缘的处境。r
反而举止像个未曾涉世的孩童一般,张手朝她扑过来的动作,不由暗自叹了声气,身子迅速朝后仰倒跌进车厢,瞬间出手拉住他飞将出去的身子,往自己身上一带——r
“砰”r
一声巨响自车内传出,伴随着九千夜痛苦的闷哼声,宽敞的车厢,竟像个醉汉般,左右颠簸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之上。r
重物压在胸口的心悸,九千夜一时缓不过起来。躺在车内,看着繁纹勾勒图腾的车顶,忍不住兀自苦笑。r
没罪找罪受,说的大概就是眼下的她罢?r
“九姑娘、白霜公子,你们没事吧?”r
车外,罗铁听着车内传出的骚动,颇有些幸灾乐祸意味地问道。r
白霜公子,正是江湖人对蒹葭的雅称,当是取自《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里的‘白霜’二字。r
听见罗铁戏谑的声音,错愕着合不拢嘴的蒹葭方回过神来。r
见她仰头明清着一双水瞳,盯着自己不说话。忙从她柔软的身上退开来,有些尴尬地别开视线,竟不敢去分辨她此时脸上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