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迟疑着向门内迈出了步子,门厅处,她停下了,她感觉不对,以女人的直觉来看,她发现屋里没有女主人的气息。r
“关上门。”余辉站在走道,生硬地说道。r
赵敏愣了一下,反手关上门,随着啪的一声响,她预感不妙了。r
她没忘脱掉皮鞋,换上门口随意扔着的一双红色拖鞋。r
“别穿那双,换了。”余辉盯着她的脚。r
“为什么？”赵敏愣愣地问道。r
“那是她爱穿的。”他的口气有些无力。r
赵敏的心里有些难受了,她立刻脱了拖鞋,干脆什么也不穿,直接走了进去。r
余辉没有去客厅,而是进了餐厅,在座椅上慢慢坐了下来。r
赵敏走过去,在他对面落座。r
“你来干什么？”余辉问道。r
“一直联络不到你,连马涛也不知道你的去向,非常担心你会有事儿,所以不得不来这里看看,没想到你在。”赵敏忧虑地看着他。r
“唔。”r
“你老婆呢？”赵敏问道。r
余辉盯着她,一言不发。r
赵敏被他盯得有些受不了了。r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r
“她不在了。”他终于开了口。r
“什么叫不在了？”r
“她死了。”r
赵敏睁大了眼睛,愣住了,半晌没反应过来。r
余辉掏出烟及火机,点燃一根后,深深吸了一口,眼睛眯着,头痛得很,他用大拇指顶住眼角,感觉到烟灰将落时,他随意将桌上的一只杯子挪过来,将烟灰抖落于其中。r
赵敏看着他做这一切,沉默着。r
接下来的半小时,余辉只一根接一根地吸着烟,他什么也不愿多说,赵敏感觉沉闷压抑至极。余辉的眼神有些可怕,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只是盯着窗外或是那只杯子,落寞、空洞的眼神,看不到一丝生气。r
赵敏从未见他这样过,那个曾经气宇轩昂,风度不凡的男人,此刻在她面前,仿佛是刚从牢狱中被捞出来的服刑超过二十年的男囚。r
她感到心痛,在这短短几十分钟的沉默中,一切似乎都在向她抖落一个事实,眼前这个她爱着的男人,正在为另一个女人的离世而悲伤着,他的表现,足以说明,那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他正在用一种自我摧残的方式在为那个女人哀悼。r
她不知道这幢房子里曾经的那位女主人是如何死的,但是,她却很强烈地感觉到,那个女人强大的气场,在这幢楼里,仿佛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她的气息,她虽然不在了,但仍旧主宰着这里,包括她眼前这位活生生的男人。r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赵敏终于忍不住了。r
余辉摇摇头。r
“得等警察的结论。”r
“警察？”赵敏吃惊地。r
“她死后第四天才被发现的,这之前,我居然什么也没发现,还以为她出门散心去了。”他痛苦地将头埋进双手间。r
“第四天。”因为太过惊讶,赵敏的语气很无力。r
“她死的时候,就躺在三楼阁楼里的一只纸箱里。”r
余辉抬头盯着赵敏,仿佛看着的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而是一出悲情剧。r
赵敏情不自禁咬紧了牙齿,她完全不敢去想象那幕惨剧。一时,背脊处有冷意的物质慢慢爬上来,直达她的后脑勺。r
这时,她竟用手摸了摸腹部,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举动,但这是潜意识的行为,这点她已经意识到了。r
“我想,她大概是想不通,自杀的。”余辉沉闷的表情。r
“自杀？”赵敏摇着头,“不,这太不可思议了,她这样冷静的人,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r
余辉奇怪地看看她。r
“你怎么觉得她是冷静的人？”r
“我们见过。”赵敏脱口而出,但突然又为这话感到后悔了。r
“见过？什么时候？”余辉的眼神动了。r
“几周前,就是我知道自己怀孕后的第二天。”赵敏轻声说道。r
“你找她的？”r
“嗯。”r
“你都跟她说了什么？”r
赵敏非常迟疑是否应该讲实话,但余辉的眼神令她不容躲闪。r
“我请她放手,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出路。”r
他感觉头部有些膨胀了,那是未炸开前的症状,目光不可能不喷出火来。r
“你跟她说这些,你凭什么去跟她说这样的话。”r
“我也是为了孩子。”赵敏委屈的样子。r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孩子是我跟你的事,你为什么要去刺激她,她该怎么做,是该由我去跟她谈的,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你懂不懂？”最后一句他提高了音调。r
“可是……”赵敏试图再说什么,但余辉的表情令她感到害怕了。r
余辉将握在手中的火机扔到餐桌上,发出闷闷地一声响,他一下站了起来,走到不远处的门边。r
盯着外面的院落,余辉使劲摇了摇头。r
“如果她真是自杀的,你和我,都将是罪人。”r
他突然冒出这句话,赵敏愣住了。r
“你走吧。”余辉说道。r
赵敏将手轻轻放在腹部,定定神,她想要弄清楚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慢慢站了起来。r
“孩子呢？我想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r
余辉侧脸对着她,但未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r
“难道你觉得,一个生命的殒落,应该迎来另一个生命的降临吗？”r
赵敏倒退了两步,那是失去支撑力的缘故,是内心的支撑。余辉话中的含义她完全明白,他放弃了,她也彻底明白了,她将满盘皆输,方桐用了最可怕的方式在报复自己。r
剧烈的刺激,令她有了恶心感,妊娠反应不合适宜地在这时出现了,她控制不住地奔向厨房。r
余辉看着她的举动,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甚至都不知道此时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连去扶她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感到,方桐可能就在这房子里的某处正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