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间房间？”穿着青色衣服的服务员皱了皱眉。她心里想，这两个人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似乎应该还是高中生吧。望着站在莫小天背后脱掉了棉衣依旧湿漉漉的林羽，服务员又皱了皱眉头，因为脱去了棉衣外套的林羽，正巧将里面的校服露了出来。那校服太眼熟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她有意无意地思考着这一切，目光不经意落在了林羽的胸前。微微隆起的地方，别着一枚校徽，上面写着“精忠高中部”。
她皱了皱眉，她想起了自己那个十七岁的儿子似乎也有一枚“精忠高中部”的校徽。或许因为这个，她对于这两位顾客的态度有些冷漠：“开房间可以，需要押金和身份证。你们带了吗？”随后又若有所思的补了句，“我是说，身份证或其他有效证件。学生证也可以。”
莫小天不由怔住了。他是第一次来旅店，临时并没有想到这些。而且就算提前就知道开房间需要证件，当时急急出门也没想起要带。
“没有？”服务员冷笑着，又深深看了林羽一眼。这个女孩的漂亮她前所未见，若是换个正确的时间与地点，或许她应该赞叹吧？然而现在她的目光里却充满了轻视。
一直默不作声的林羽突然走上前，轻声道：“我带了。”从同样湿淋淋地小包里掏出了学生证，递给了服务员。
“林羽……”那个服务员瞥了一眼学生证，又看了林羽胸前的校徽一眼，语气有些古里古怪，“还未成年啊。算了，一夜两百元，请交押金。”
“什么？两百？”林羽有些吃惊。这也太贵了，像这样的旅店，一间房间最多也不过六七十元而已。但随后林羽就打了一个喷嚏，然后缩了缩身子。她只感觉浑身上下的感觉糟糕透了。莫小天见状一句话也没有说，从兜里取出两张红色的钞票，放在了柜台上。
“真是，现在的高中生。”服务员一边嘟囔着，一边收了钱，翻出一把钥匙，直接扔在了柜台上，“二楼左拐第二间。”然后低下头，盯着柜台里的一个小电视看了起来。
莫小天拉起林羽向着楼梯走去。林羽冲着莫小天露出一丝微笑，眼神里带着歉意。
走进了房门，林羽立刻说道：“对不起，小天。这么晚了，还麻烦你出来。刚才又被人误会……”林羽读懂了服务员的眼神，她想莫小天会不会因为服务员的态度而生自己的气，又或者会不会因为服务员的态度而不开心。当然，她更担心这个问题，“你现在出来，不会被怎么样吧？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莫小天凝视着林羽的眼瞳，眼眸明亮，嘴角带着微笑：“没关系的。”拿出手机，他将手机关了，“似乎手机没电了，就这样吧。”
林羽轻笑。
但莫小天随后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看见林羽方才缩了缩身子，又揉了揉鼻子。他立刻说道：“你应该先去洗个澡。”
林羽的脸瞬间红了，眼神盯着脚尖。她有些感动莫小天对自己的关心。只是……她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我的衣服，我的衣服都湿了。没衣服了。”
莫小天“啊”了一声，挠了挠头不知所措。他想了想，索性把自己的外套给脱了，又看了看周围，将床单也给扯了下来。林羽接了过来，看了他一眼，终于走进了浴室。
浴室的水磨玻璃映出一道朦胧的身影，以及耳边响起了“哗哗哗”的流水声。莫小天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察觉自己的手心里居然都是汗，立刻将手心狠狠地在裤子上擦了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一个小时以后，林羽紧紧地裹着身上的被子，倚在床角，她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嘴唇，灿然一笑，“我没事哦！莫小天，你不用那副神情吧？”目光流转，带着一丝调皮冲莫小天眨了眨眼。因为此刻的莫小天神色阴沉，一句话也不说。
林羽又打了一个喷嚏。她刚刚洗完澡，然后看起来就像是从壁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至少雪白的皮肤以及湿漉漉的长发，让人不得不侧目留意。但是小天却生不起一丝的亵渎之心，反倒是那声喷嚏，让小天有了动作。伸出手，轻轻地将手背搭在林羽的头上，莫小天有些担忧，柔着声说：“林羽，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不会感冒吧？你一直都在打喷嚏！”
林羽俏脸上一红。伸手拍开了莫小天的手掌，笑道：“哪里有！就是鼻子有些发痒而已。”但随即，又一个喷嚏打出。
莫小天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拿起雨伞。
“你干什么去？”林羽揉了揉鼻子，仰着头询问。
莫小天叹了口气，眼眸带着一丝坚定看着林羽精致的脸庞。他在想这样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女孩，是不该被任何病魔与痛苦缠身的，只是总是事与愿违。若是这些东西可以让他去承担，他想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对着林羽轻轻一笑，他说：“我很快回来，你等着我。不需要害怕和担心什么。”随后迈开脚步，又补充了一句，“哦，盖好被子。”
林羽听见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再“砰”的一声被关上。她知道莫小天要去做什么，但她已经没有能力去感动了，因为就在莫小天刚刚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林羽脸上一直挂着的无所谓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皱着眉头，抚摸着额头，她的神情明显有一丝恍惚。
起身慵懒地走到了洗手间，打湿了一条毛巾，敷在额头，虽然是冬天，但她感觉全身上下犹如置身于火炉之中，一阵阵的眩晕让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而四肢伴随着的无力，也让她不得不放弃回到床上的想法，转而依靠着墙缓缓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要是现在，妈妈还活着那该多好。藏于深处的记忆，那些本以为永远遗忘掉的东西，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林羽，你要好好地上学，要出人头地，离开这个家……
母亲临死的时候没有说出一句话，然而她的眼神，却让林羽瞬间明白了她要说什么。她没有痛苦，没有遗憾。虽然脖子上紧紧被绳子勒出一道深深的淤血，虽然不能呼吸让她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双手双脚不住地狂抓狂蹬着，一直到身体紧绷。
那个男人……
“爸爸……”林羽呢喃着，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羽感觉耳边响起了开门声，随后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己如同腾云驾雾的从冰冷的地面上飘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