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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相处


熬好的药汤成褐色,浓浓的药味飘在空气里,蒲黄深吸了口气,觉得这味道好怀念。倒入盆中,正准备端入屋内的时候,侧门开了,夏氏探了个头,满脸不耐烦地说:“大嫂,你煮的什么东西啊,臭死了,我闻着都想吐。你身体好没事,我肚子里可是揣着一个小的呢,你可得为我想想啊,做事可不能只想自己,也得考虑旁人的感受。”

蒲黄挑了下眉,“四弟妹,你若是不开门,那味道定会更淡些,再说了,我这熬的可是草药,给相公敷腿的,味道虽不好闻,对人却是无碍的。”

“哼,谁知道你熬的是什么东西,明日得找王伯看看去才成。”夏氏哼了声,就用力地将侧门给关上了。

蒲黄开了门,又将门关上,这对着可是羊棚,白天还没事,晚上不关着门,那味道可冲得紧。

昏黄的灯光下,洪浩安拿着书看着,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腿上有节奏地捏着,不时有些困难地伸到小腿处但因姿势的问题,力道有些不均匀。可见,他这些年,双腿没萎缩得太厉害,他自己也是有努力的。

洪浩安闻到味道,停下手,抬头看着蒲黄,有些好奇她手里端着的盆,“娘子,这是做甚?”

“我熬了些活血的药汤,给你敷下双腿。”蒲黄将木盆放到地上,扯了一块比较大的粗布巾放进去,“怎的,你不喜这个味道?”

“这倒不会,只是我这腿?”洪浩安摇头,低头看了自己的双腿一眼,心里不由有些哭笑,他听了安大夫的话,自己按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反应都无,久了也就习惯了。

“试试罢,难不成要将这药汤倒了?”如果他敢说这话,她一定将这盆药汤都倒他头上去。

洪浩安听出蒲黄话里的不善之意,忙道:“娘子,我不是那意思,辛苦你了。”

“不是这意思那是啥意思,废话这多做甚,书放下,这油灯那么暗,也不怕眼睛坏了。”蒲黄佯装薄怒道。

洪浩安乖乖地将书放好,双手放在双腿上,一副乖乖儿的模样,睁着两只眼睛无辜地看着蒲黄,“我好了。”

蒲黄没多说啥,将长板凳拉过来,而后非常小力地将洪浩安的双腿抬起放到上头,这个过程非常的缓慢,她非常确定自己几乎没用什么力气,但他的表情非常的痛苦,紧咬牙关,眉头紧皱。

蒲黄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奇怪,“怎回事?是我力气太大了?”怕自己真的一个没控制好,她只得用精神力沿着他的双腿探测上去。真是郁闷,精神力是很私密的,若非必要,她都不大喜欢用精神力去探测生命体,那会给她很不好的感觉。

不过用精神力收割生命倒是没什么不适,或许是探测这功能比较特殊?

洪浩安待胯部那麻木过头而疼痛的感觉褪去,这才看着蒲黄此时认真而严肃的小脸,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的腿,心里有些不安,“我没事,就是腰部这麻痛。”

蒲黄收回精神力,确定洪浩安的腿没被她弄折了啥的,这是人不是猎物,可以随她的力气来,不过,想起吴氏夏氏以及洪小妹嚣张的样子,或许需要震慑她们下?她引起的异象貌似让她们不怎么胆怯。

“嗯。”蒲黄将洪浩安的裤腿给往上卷起,一直到腿根的地方,这古代衣服本就宽松,更别说他瘦了这么多,很容易就弄上去了。不过迥然的是,刚开始力道没控制好,裤脚被撕了个口子。

浸了药汤的布巾稍微拧了下,从洪浩安的右脚脚掌开始,先是用了自己觉得最轻的力道,而后才加重一丁点,看着苍白羸弱的皮肤红了,心里忍不住顿了顿,真是瘦,不会教她给掰成好几截吧?

趁着布巾的热度还在,小心地从脚掌往上擦拭着,随着她的动作,洪浩安的脚趾微微动着,幅度不大,也没什么反应,“腿上未有感觉?”

“刚开始感觉还在,后来安大夫给针灸过几次,任何感觉都察觉不到,原因安大夫也不知。”洪浩安回忆了下那段时间的感受,全身上下都痛,没日没夜的,一个人强忍着,几次都有轻生的念头。到后来,没知没觉的,反而期待起那疼痛了。

“你这样的例子少,安大夫不擅长这外伤吧?”虽说中医是全科医生,但总有偏向,某一方面更加精通。

“娘子,你猜得真准,安大夫擅长儿科和伤寒,当年我伤得重,县里的大夫都觉得我好不了,后来碰到安大夫,仍是没好。”说到后来,他有些苦涩,就这样被判了死刑,要不是有四年的时间沉淀,他还不会如此平静。

蒲黄拿下布巾,重新拧了下,擦起另一只脚,“等有银子后就去看大夫。”她自己连村里的土大夫都比不上,加上力道太大,压根就不敢给洪浩安按摩,一按一个坑怎么办?

她可是试过了,那根挑蕨草的圆木棒已经被她按得坑坑洼洼的了,洪浩安的双腿可不是木头,还是找个时间多控制吧。虽说也可像做饭那般与精神力相配合,但毕竟这是两种性质不同的事件,不能等同。

来回擦拭了几遍,尽管蒲黄已经很小心了,洪浩安的两条腿都红彤彤的,好在没破皮,否则就麻烦了。蒲黄用精神力检查了下,那皮肤的红不是因为布巾的温度高,的确是摩擦太过的原因,看来经验不够,好在洪浩安没感觉,否则这几天一定会痛苦死的。

洪浩安光着两条腿,此时被蒲黄仔细打量着,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跟那被调戏的小媳妇没两般,“娘子,好了不?”

瞟了洪浩安一眼,蒲黄小心地将他腿根出的裤子放下来,不小心手一抖,碰了某物,顿时,两人尴尬地看了一眼,忙各自移开。心里嘀咕着自己真是不小心,一边将洪浩安抱床上去,将油灯移近了,往他手里塞了本书,自己则端着木盆出门了。

重生以来,说不上多有洁癖,蒲黄能擦洗还是擦洗的,但只有一间屋子,很是不方便,她想找个时间买个大木桶回来,要洗个热水澡都要那么奢侈啊!

整理一番,蒲黄穿着草鞋回来,脚底有些磨,这是有木屐的,有钱的定做,没钱的自己随便整一整,细一想,太多的小东西需要准备了。

拿过下午带回来的小篮子,蒲黄翻出那块细棉布,用手在上面比划来比划去的,这内裤该做多大呢,怎么裁剪,真是让人好头疼,让她拿刀砍柴杀鸡砍蛇的肯定没问题,但裁衣捏针,难度太大了。

见蒲黄拿了布在那比划着,油灯将她的动作映在她身后的墙上,扭曲变形,似鬼魅魍魉。看着她纠结的脸,奇异的,洪浩安觉得很安心,“娘子,这裁衣前布似乎要先过水吧?”他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常见一些人家门前晒着整块完好的布料。

“啊?”蒲黄眨了眨眼睛,奇怪地看了洪浩安一眼,“你怎知要先过水?”

“我以前见过,过水后,布好似会缩小。”

“额,我忘记了。”蒲黄见苏氏没说这些,也没觉得有啥,现听洪浩安提,似乎是常识,窘然,她不少方面的确缺常识了,原主的记忆在她把有用的记住后就扔一旁去了,看来得再回过头去找找。

“只是,晒在哪好?”洪浩安觉得是个问题,若是让洪小妹见了,定会拿了去的,一旦进她的手,就休想再拿回来了。

“就干娘屋后罢。”蒲黄想了想,吴氏她们还不至于跑别人家去拿布,小偷可不是啥好名声。

洪浩安笑笑,“我倒是忘了。”

既然不能裁布,蒲黄就将东西整下放好,也拿了本苏氏的抄录看了起来,字迹清晰娟秀,透着一股子温婉,繁体字她大都都认得,将苏氏读过的书读一遍,也好有些了解。

洪浩安手里拿的那本是声律启蒙,自己手中的则是三字经,三字经的后面,还有几篇的厨事小记,看了倒像是珍馐饕餮心血来潮之作。又翻了其他几本,有关于一本女戒,一本山河游记,这看下来,倒让蒲黄意外,苏氏的阅读量还真是不少,且女子所读之书也不见得局限在一本女戒上。

原本洪浩安还很认真看书的,耳边听得蒲黄飞快的翻书声,忍不住抬头望她,见她的速度甚快,心里有些惊讶,又想起她的特别,也觉得理所当然。想到自己有一些字不识得,终是开了口:“娘子,我这有字不识得,能否说下?”

“我看看?”蒲黄凑过去,顺着洪浩安手指移动,分别读出,顺道说了那几个字自己知道的意思,也不绝对,这只是其中的一条,她也跟洪浩安说,夫子讲的更细,她只记的不多。

“娘子以前是出自大户人家吗?”洪浩安忍不住问道。

“不是。”蒲黄摇头,她不想再去编个什么谎言,左右有原主的身份在那,不过目前还未有人与洪浩安说过,因而他并不知情,而此事除了洪家大爷两口子一清二楚,知道的还真不多,只除了她来自北地。

洪浩安见蒲黄不想多问,也知自己唐突了,歉意地看了她一眼,“娘子,是我不对。”

“无事,”蒲黄摇头,“再看会书,睡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