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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开(四)


苏建平点头,他不忍打断她的兴致。走过传达室的时候,他和看门的老人打招呼,坐在阳光下打盹的老人愣了片刻,而后猛地站起来,“是那个总拿奖学金的孩子吧,苏建平!”r

所有人都记得他,曾经在校园里驰骋风云的人物,至今还是老师们鼓励学生的典范,苏建平没有想到母校给与自己的荣光竟然一直延续到现在,他的情绪无比激动,似乎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r

他去看望教自己的老师,白发苍苍的老师拉着他的手意味深长的微笑,话语温和亲切,对于一个桃李满天下的老师而言,还有什么比看到前程似锦的学生更让人感觉欣慰的呢?r

苏建平特意到教学楼里转了一圈,看看曾经的教室,曾经自己的座位,物是人非。一批学生离开了,就有另外一批学生走进来,无论你前程似锦也好,暗淡无光也罢,时间的齿轮总是不停的转动,光阴无声的带来太多改变,而今自己的座位上是一个戴眼镜的清秀女生,聚精会神地看着讲台上写板书的老师。r

清萍一直跟在他身边,她的微笑恬淡安静,有苏建平在身边,就连呼吸都有了甜甜的味道。她很少言语,只是看到操场边上那几株高大的白杨树时,她抬起头眯着眼睛看茂密的绿色枝叶:“建平,我们在操场上练习长跑的时候,累了就在树荫下休息,这些树木会给多少人带来福祉呢。”r

苏建平也向白杨树看去,树后红色的砖墙依旧,灿烂的阳光从树叶的间隙透过来,斑驳的洒落在地上,随着微风的轻拂晃动,也跃进那个大大的沙坑中去。眼角的余光就落在空旷的操场上,800米的白色跑道寂寞的呈现在炎热的烈日下,他看到当的自己在操场上奋力奔跑的样子,一圈圈不知疲倦,汗水渗透衣衫,心中积郁的灰暗也随之散去……依稀仿佛他也看到当年衣衫单薄的少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通往教室的路上,少年努力学习,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就寄托于此,人生的出路寄托于此,压在肩头的不只是生活的重负,更有天上父亲期盼的目光。r

然后他又想到了建红,建红的学费不可以再让妈妈东挪西借了,建红应该和所有的女孩拥有一样幸福的权利,不可以像自己一样盲目的辛苦,大学时光如此短暂,可是自己到底体会了多少乐趣呢?苏建平想不出答案,只有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载着他行走在路上。虽然他知道那也是一种成长,所有的苦难都是人生的财富,但是他不想让建红走一样的路,建红的人生应该是轻松快乐的,像这个夏日的明媚阳光。r

“清萍,我是来道别的,明天我就到南方去,那里有以前的师哥,已经联系到工作,我想到南方去。”苏建平断断续续的说,他明知道自己的词不达意,却无法用顺畅的语言来表达。r

果然清萍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去,她没有回头,只是把目光停在更辽远的天空,远处飘来一片阴云,遮住了太阳,也遮住了她心底的光明。那片阴云就在头顶上,她凝神看着它一点点向南方飘去,飘向遥不可知的远方。她也知道过不了多久太阳就会出现,一切恢复如常。r

“我知道你迟早会离开,只是在心中残存着一线希望,希望有些什么可以让你停留,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建平我只问你一句,就算为了我你可以留下来吗?”她的声音竟然颤抖了,就像眼睛里闪烁的泪光,她能感知到的只是一个朦胧的世界。r

苏建平不敢迎接清萍的目光,他生怕自己会在那幽深的湖水中沦陷,那些泪水一滴滴落在他心上,一点点融化他心中的坚定,他听到自己的心一点点碎裂的声音,就连骨骼都在发抖,然后他也抬起头看到一个氤氲的太阳。r

感觉到泪水滑过脸庞,苏建平猛地一惊,午后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从疼痛中惊醒。r

“清萍,对不起,明天我必须到南方去!”他顿了一下,“我已经拜托秦朗,他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清萍,秦朗是值得信赖的人,他可以给你幸福,你应该得到幸福!”说完这些话,苏建平攥紧的拳头慢慢张开,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勇气随着他前行的脚步从体内消失,他没有回头,只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向校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