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r
林南风好像脱缰的野马,他奔驰在呼啸的寒风中,奔驰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似乎这里才是属于他的那片天空。r
整整半年,南风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关起来的小鸟,辗转在学校与家属楼之间。父母都热衷于工作,那些实验室里冰冷的器皿似乎比儿子更能得到他们的关注。还好他是林南风,可以和任何人交朋友的林南风,只是在城市中长大的孩子身上有一种自己无法接受的冷漠,处处唯我独尊,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与自己的观念不同,与十二年的小镇生活赋予他的性情有着天壤之别。r
林南风常会想起在小镇的日子,想起亲如兄弟的清河,想起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小尾巴”,想起他们共同拥有的那片原野和天空。那时他就趴在窗台上,看远处的风景,只是满眼看到的只有逼仄的狭窄街道和钢筋铁骨中挣脱出的灰蒙蒙的天空,一样灰蒙蒙的还有他那颗青春躁动的心。r
明天爸爸要接他回去,南风不想离开,可是南风无奈!r
南风贪婪的呼吸着旷野冷冽的空气,他停下来,张开双臂对着太阳大声呼喊,“啊……”,那些压抑在心底的烦闷随着这声呼喊奔涌而出,金色的阳光穿透午后的云彩,亮闪闪的照的他眼睛发花,然后他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用回头,南风就知道那一定就是她了。r
渺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南风白色的棉衣迎风鼓起,好像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鸟,不曾飞出她的视线。只是她知道这只大鸟就要飞离这片曾经属于他的疆域,渺渺不愿,可是渺渺无法改变!r
这个穿着漂亮白色衣裳的人就是南风哥哥吗?这个又将离开的人就是南风哥哥吗?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过了元宵节,新年也就要结束了。r
重逢似乎是昨天的事,可是离别又近在眼前了。r
渺渺一直跟在南风身后,她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力气可以跟上奔跑的南风,她只知道他会到这片原野上来,这里有他们共同的回忆,有他们共同想念的一个人,虽然看不到他,却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r
渺渺的辫子已经散了,散落的头发被风吹的翻飞起来,她气喘吁吁的站在面前,唯有一双眼睛水光潋滟。r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儿的,我一直都知道。”她定定的看着他,翘起嘴角微笑着说。r
南风就疼惜的看她,一边伸手为她梳理散乱的发丝。那对蝴蝶发夹她一直戴在头上,她说他送给她一双蝴蝶的翅膀,总会有一天她也要学会飞翔,飞到他的城市去看他。r
“明天叔叔就要来接你回去,以后我又要看不到你了。”她不舍的看着他,大眼睛有变得泪汪汪了,“为什么我们总是要分开呢,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在一起,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不能永远在一起?”r
“到了暑假我还是会回来,寒假也会回来。虽然我们暂时分开了,但是迟早我们会在一起。”他为她戴好发夹,“答应我渺渺,以后要快快乐乐的,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呢。”南风有些无奈。r
“我没有哭,只是风太大,有尘土迷了眼睛。”她转过头,不想他看到她的泪水,不想南风为了自己担心,不想成为南风放心不下的牵挂,“我们去河边好不好?”r
南风点头,这也是他想去的地方。然后他就牵起她的手,渺渺的手一贯冰冷,南风就把棉衣脱下来,“渺渺,穿上它。”r
“我不冷,南风哥哥穿吧。”她摇头,一边推开南风递过来的棉衣,那是她喜欢的颜色,纯洁干净。r
“我是男子汉,你看我都出汗了。”南风夸张地抹了一下额头,“刚才跑过之后,真的很热。”r
棉衣上还带着南风的温度,那件衣服长长的就要垂到地上,渺渺看着阳光下自己的影子,突然就举起双手跳了起来,长长的辫子也跟着跳动,“我像不像小白兔,一只可爱的小白兔?”r
“真的很像,一只长耳朵的小白兔。”南风也笑了,“请问小白兔要吃什么,白菜还是胡萝卜?”r
“一棵白菜,一个胡萝卜。”渺渺夸张的说着,看到南风微笑的脸,她也跟着笑了起来。r
突然间就想起了绵绵,绵绵也是这样吧,只要简单的食物就可以喂饱它,只要一棵白菜、一个胡萝卜,只要一些青草就感到满足了。然后她的眼神黯淡下来,极度的内疚涌上心头,她又看到了绵绵眼睛里的泪水与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