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林小毓，青禾的脸色不自主地黯淡下来了，沉思了一会，她问：“说真的，开心，小毓最近到底做什么？她是不是天天半夜才回来？”“哎呀！我哪晓得她做什么呀？”开心耸耸肩，“她有什么事情又不会告诉我的，没准你问，还能问出什么来！”青禾沉思着，没有说话，看看时间，已经快11点了，今晚，门卫大伯又该抱怨了。唉，小毓，希望你不要做出傻事来！她轻轻地咬着唇，若有所思。夜，已经过了零点，深秋的寒意逐渐加重，树木发出萧瑟的声音。林小毓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掏出钥匙开门，四周一片漆黑，她摸索着电灯开关，突然，一盏台灯的光亮了起来，她吃了一惊，幽柔的光线中，她惊讶地发现，青禾正服装整齐地坐在沙发上，用一对清醒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哦，青禾。”林小毓有些不安，“你怎么还不去睡？”“我在等你。”青禾安静地说，“你这么晚不回来，我很担心。”“哦，不用担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林小毓勉强地笑了一下，换了鞋子，就想往自己的屋子里走，“我去睡了！”“你连妆也不卸了？”青禾淡淡地说，林小毓怔了一下，迟疑了几秒钟，走进了浴室，开始洗脸卸妆。
“小毓，你最近在忙什么？”青禾尽量把语气放温和，靠在浴室半开的门上，她随意地问，“不能告诉我吗？”“哪儿的话呀？是这样，我认识了天星娱乐公司的经理。”林小毓一边用棉签蘸了卸装液，擦去眼线，一边回答，“他打算在这一届市区的青歌赛中推我，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很忙。每天都忙着去练歌、表演什么的！”“娱乐公司？练歌？”青禾重复了一句，“这么说，你要做歌星了？”“还不一定呢！”林小毓的语气里有几分骄傲，“不过我相信我的实力，重要的是，还需要包装和配合……”她猛地住了嘴。“配合？”青禾敏锐地问，“如何配合？”“哦，就是按他说的路线去做……”林小毓支吾了一句，打开水龙头，低下头捧起水往脸上撩着。“这个经理--”青禾慢慢地问出来，“多大年纪？是男是女？你们--很熟了？”“哦，大概四十……”她故作轻松，“一个老男人而已！管他多大！”她抬头，扯过毛巾匆忙地擦干了脸，“我真的要睡了，你明天要上班的，也快点去睡吧！”她像是要逃避什么的，慌乱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青禾下意识地追了几步。
“小毓……”“哦对了，下次我晚回来，你们不用等我！”林小毓抛下一句话，就钻进了房间。和衣倒在床上，她长出一口气，心里像有一团乱麻堵着。是的，青禾已经看出端倪来了！如果是开心，还好办，但是青禾……她那么聪明、那么敏感，自己真怕她的盘问！怎么办呢？她苦恼地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又在她面前盘旋--报名参加了比赛后，她原本以后，只是练歌就可以了，但，事实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先是邢经理找人教她美容化妆，又给她报了仪态形体训练班；然后，他再带她出席这个派对那个宴会：电视台的台长、音乐台的主持人、某某导演、制片，一些报社的首席娱乐记者……于是握手、寒暄、敬酒、微笑、约了时间下次再见，再去吃饭、喝茶、打保龄球、郊游……她整日被人群包围着，忙得晕头转向！“整天这样忙，而且喝酒又会坏嗓子，那我怎么练歌？”起初，她也困惑地问过邢经理。后者笑笑：“练歌？你自己抽时间看着办！但是，你少见一个人，可能就错过一次包装的机会！”后来，她不问了。
等她不问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沉迷于这样的生活--刺激的、兴奋的、五光十色的生活！她快乐地周旋在那些宴会、应酬中、像个美丽的蝴蝶，迎着阳光扑闪着她那彩色闪亮的翅膀，不住地穿梭飞舞着。如果说这其中有什么困扰着她的话，那就是两个人，一是程子默，虽然，最近他没有再缠她，但，她却总会在一些时候想起他来！在夜深人静时，在笙歌散后，在每一次热闹的间隙……她心里隐约总会有一阵淡淡的酸涩！于是，她只能让自己更忙碌、更紧张、更活跃……来挥去这莫名其妙的心神不宁！另一个，就是邢经理，随着她一天天成熟起来，邢经理看她的眼光也异样起来。而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大学女生，从裴蕾意味深长的暗示里，从人们旁敲侧击的话里，她明白了一个词--“潜规则”。是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做哪一行，都有“潜规则”！尤其，对于娱乐界的人来说！她不笨，她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每一次想到此，她就心慌心跳，但，该来的还是逃不掉的--这天晚上，像往常一样，邢经理和她出席一个晚宴，是自助餐的形式，饭后，大家东拉西扯到很晚。他再开车送她回家，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送她回家，但，今天似乎有点不同。
在路上他反常地沉默着，只是用深思的眼光打量她，快到橡树苑的时候，他突然明知故问地所了句。“你和两个女生合租？”“是的。”“环境怎么样？”“还可以吧，就是回去太晚了不方便，大门一到12点就锁了，经常叫门也影响门卫休息。”她说。本意是委婉地提醒他时间已经不早，没想到却引出了他下面的话。“这还真的有点不方便。你以后的活动会越来越多，超过12点回家是很平常的事情。”他稳稳地开着车，“想过搬家吗？”“搬家？”她一阵忐忑。“对，我可以给你另找房子，条件绝对比你现在的好。并且，不需要你交房租，如何？”话是说得很露骨了，她一惊，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两片红潮飞上了她的脸。邢经理看她一眼，笑了笑。“放心，小毓，我从不强人所难，你可以考虑。但别考虑得太久，房东不会愿意把房子白白闲置着。”他拐了个弯，橡树苑马上到了，“我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我也希望你有个好的前途！”她抬眼看他，在他那半是暗示半是威胁的语气里呆住了。
一直到下车，她心里还是恍恍惚惚的--“潜规则”终于来了，遵守吗？那么，就意味着自己必须……可，不遵守吗？那么，自己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那水银灯下的生活，那多彩的世界！！……良久，她保持着一个姿势，倒在床上，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心绪飘渺而零乱。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可能太疲倦了，在天快亮的时候，终于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她翻了个身，突然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这才觉得自己饥肠辘辘。起身，换下了衣服。她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衬衣和裙子，真丝面料的衣服被揉得跟老太婆的额头一样。
穿上了一件长袖的睡衣，又披了件小外套，她拉开了门，扑鼻而来的饭菜香更浓了，客厅里，开心正在摆碗筷，厨房里，隐约传出响动。“哈，你可起来了，再不起来我就要进去拖你了！”开心看到了她，“青禾一大早去了菜市场，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就等你呢！”“青禾今天不上班？”林小毓问。“今天星期六。”青禾从厨房里走出来了，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砂锅，开心急忙把垫子摆好，“就是的，你日子过昏了？今天周末！”是的，自己的日子是越来越昏沉了，叹口气，林小毓钻进浴室去梳洗。等她出来时，桌上已经摆放整齐，难为青禾，居然做了一桌子菜，冷盆是凉拌黄瓜、醋溜肚丝，皮蛋豆腐，热菜是青椒牛肉、糖醋里脊、辣子鸡丁……居然还混合了南北的口味，桌子中央，一锅排骨汤冒着热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