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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六章 只身闯寨


  流云寨看起来与普通村落无异,寨中有客栈、有小店,甚至还有走南闯北的戏班子。若不是寨口石碑上的那三个朱砂大字,胡宁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他脸色仍是有些苍白,布袋罩着的游龙枪负于身后,腰间别着个酒葫芦,缓缓的穿梭在人群中。

  胡宁本不嗜酒,奈何这几日跋山涉水,在荒山野岭时唯有饮酒方能稍许麻痹些伤口传来的剧痛之感。这几天来无助、愤怒、迷茫一直萦绕在胡宁身旁,那日在拉布村口他本欲只身挑寨,大不了玉石俱焚。所幸一路上理智逐渐战胜了情感,自己杀生成仁倒是一了百了,可如今乐璃与李狗蛋死生未卜,又怎能意气用事?当前最重要的便是先找到两人下落,拉布村之仇,还得从长计议。

  胡宁随意走进一家酒楼坐下,抛出几枚碎银:“小二,随意上些酒菜,再将这葫芦装满!”

  “得嘞!”

  店小二将饭菜端上桌时,胡宁捏起筷子漫不经心的问道:“请问小二哥,寨主府邸在何处?”

  “出门左转,走到头便是。”店小二憨笑道。

  后者闻言微微点头,一顿饭食之无味,胡宁简单应付了几口便起身往寨主府走去。

  一炷香后,胡宁望着眼前的府邸一阵失神。

  所谓的寨主府,无非就是比起寻常人家要大了些的院子而已,门口莫说府卫,连块牌匾也不曾见到。

  这等装潢,连自己宅院的一半都赶不上。

  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黑衣老者望向胡宁恭敬出声:“老奴是这寨主府管家,不知少侠有何事?”

  “在下从中原而来,听闻寨主乃是宋人,故特来拜访!”胡宁急忙回过神来拱手答道。

  “如此,少侠请进!”

  两人缓缓走在院中走廊上,胡宁依稀可听见几声争吵。黑衣老者微微皱眉,将胡宁引入偏殿内恭声说道:“还请少侠在此稍坐片刻。”

  胡宁微微点头,黑衣老者便急忙出门而去。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黑衣老者才再次过来:“少侠,我家主人有请!”

  大厅布置得古韵十足,看不见丁点山寨里刀光剑影的景象。主座后挂着的雄鹰掠地图威风八面,奈何雄鹰缺眼,令人遗憾不已。正中站着一个面红耳赤的中年男子,见到胡宁到来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老夫吴寸,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胡宁望着这幅雄鹰掠地很是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随即收回眼神,拱手答道:“在下胡宁,大宋云岭县人士。”

  吴寸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来者是客,又同为宋人,小兄弟若是不嫌弃,可在此处小住一段时间,我二弟百虺生性最爱结交豪杰,不过目前不在府中,过些时日待他归来后相信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胡宁咧开嘴笑了:“白老二么?他回不来了!”

  吴寸眼神瞬间凝聚:“不知小兄弟何出此言?”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黑衣老头不动声色的退出大厅。胡宁恍若未闻,伸了伸懒腰道:“死人自然是回不来的!吴寨主若是愿意,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他的脑袋!”

  “你杀的?”

  “不知道!也许是我杀的,也许不是。”

  “找死!”吴寸大怒,拳风呼啸而来。胡宁见状微微一笑,将自己外袍拉开一小部分,吴寸见状顿时硬生生的收回力道,恨恨的站在原地。

  “看来吴寨主还是识货的!”

  胡宁笑着指了指长袍内密密麻麻的褐色小球:“这霹雳珠的威力想必不用我说吴寨主也知道,吴寨主要是不怕玉石俱焚的话,尽管动手便是!当然,你也可以试试究竟是你的跑得快一点还是我引爆它们的速度快些!”

  吴寸怒极而笑:“哈哈哈哈!好小子!你要干什么?”

  “咳...咳...两件事。”胡宁止不住轻轻咳了一下:“一是请吴寨主帮我找找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鹅蛋脸,头戴银钗,身穿沁雪白绫衫,若是遇到一眼便可认出;男的略微干瘦,满口黄牙,这两人皆是前些日子你们血洗拉布村时残留的活口;再就是想问问吴寨主,七日断肠蛊是不是你们的东西?”

  “哼!笑话!”吴寸喝骂了一声便撇过头,显然不屑回答。

  胡宁笑了笑,轻轻的搂着吴寸肩膀:“还请吴寨主考虑清楚!在下已是将死之人,难免会想着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

  吴寸斜眼望着胡宁:“小子!方才我连白老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又怎会清楚你要的那两个人在哪?至于七日断肠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胡宁看着大厅外人影攒动大笑道:“吴寨主深居简出,自然是不知我朋友下落。奈何在下势单力薄,所以还请寨主散出手下兄弟帮忙找找。七日断肠蛊一事关乎师门名誉,故才有此问。吴寨主不说也罢,只要帮我找到那两人即可。放心,我们时间多得很!”

  两人揽着肩膀,宛若好友叙旧一般。吴寸笑问道:“小子,你要我帮忙找人也可以,但你打算就这样一直挟持着我等待消息?”

  “自然不是!在下初到此处,还请寨主随着在下出去走走,领略一下边境的大好河山。”

  胡宁无视大厅外众人,揽着吴寸走去。黑衣老者微微眯着眼将双手负于身后,如吞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蛰伏着等待时机。吴寸放声大笑,不动声色的朝后者使了个颜色,说道:“老季,散出兄弟帮这位少侠找到那两人。若有消息,便以信号为示,我陪这位少侠出去走走!”

  吴寸望着胡宁的侧脸,冷笑道:“小子,你要想清楚,带我出去的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哈哈哈哈!烦请各位让让!对了!莫要跟来,在下胆子小,不然被吓到的话不小心扯到引线就不妙了!”

  胡宁就这样揽着吴寸缓缓的走出府邸,众人望着背影一时大急,一片聒噪声传开:

  “季管家,就这样让他劫持着大当家的离开?”

  “对啊!这小子先是杀了白二当家的,现在又劫持了大当家,定要将他五马分尸不可!”

  “走!兄弟们追上去!把大当家的救回来!”

  季管家望着吴寸的背影若有所思,回过神来时见众人已是蠢蠢欲动,急忙制止:“不可!这小子全身绑满了霹雳珠,一不小心吴老大便得栽进去!我们先照他的吩咐将那两人找回来便是。何况大当家的之所以愿意与他一同出去,定是心中早已打算,你们无须担心!”

  众人虽是不解,但对季管家的信任却无半点水分,当即便和后者一同下山寻找乐璃与李狗蛋的行踪。

  胡宁揽着吴寸不一会儿便走出流云寨,吴寸笑着问道:“小子,前面两条路:官道人多路平,三五个时辰才能下山;另一条小路山势崎岖,虽是比起官道来快了不少,但最易受伏。你要带着我走哪条?”

  胡宁笑意不减:“看起来官道自是要安全得多,但也难免人多口杂,要是贵寨兄弟趁机来个浑水摸鱼,冷不丁给我一刀怎么办?还是走小路吧,至少能够护得吴寨主周全!”

  吴寸一怔,随即仰天大笑。

  此时正是烈阳如火,知了急躁的趴在树杆上此起彼伏,半个时辰下来两人已是汗流浃背。胡宁脸色潮红,微微喘着粗气,吴寸与其并排坐在松树林下。见胡宁取下酒葫芦灌了几口后递了过来,也不作推辞,仰头灌下几口后擦了擦嘴:“小子,你有内伤,很严重的内伤!”

  “呵呵...虽是有伤在身,但引爆霹雳珠的力气还是有的。”胡宁直直的望着吴寸说道。

  后者漫不经心的望着远方,笑着问道:“呵呵,霹雳珠...”

  “你是说那些糊了红糖的野果么?”

  阳光透过根根松针洒在地上,光斑略微刺眼。胡宁定定的坐在原地,冷汗直流。

  吴寸依旧拿着酒葫芦,也不再看他,起身望向松林呵斥道:“小青豆,跟了一路还舍不得出来么?难道要我进来请你不成?”

  “咯咯咯!当家的好眼力!”松林外走出一个彝族女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笑声犹如她腰间银铃一般清脆。

  “在下林青豆,见过这位小哥。”

  林青豆身着白底镶金长裙,身段婀娜多姿,精致的容颜宛若天仙。胡宁望着她温暖如春的笑容,却也忍不住寒毛乍起。

  林青豆站在原地,亭亭玉立的模样就像一朵洁白的莲花,但一种从胡宁骨子里透出来的危险信号,不亚于那日与白老二对上时的感觉。后者见到胡宁略微痴呆的模样,不由得笑得更开心了。吴寸不耐烦的摆摆手:“你究竟要干什么?”

  林青豆缓缓的收住笑意:“当家的这话说的就生分了不是?方才在寨中与当家的有些不快,故才一路尾随而来,想找个机会给当家的道歉而已。另外,还请当家的好好考虑一番...”

  “哼!”吴寸大袖一挥,喝道:“林青豆,你在我流云寨中少说也有四五年的光景,我且问你,你何时见到我用过毒?”

  “空穴不来风,那白老二在外所说的七日断肠蛊又该如何解释?”

  林青豆掩嘴娇笑:“当家的,不用不代表不会用。我又别无他求,若是当家的肯将七日断肠蛊的配法说出,日后流云寨便可自由行事,不受噬魂教约束如何?”

  “白老二?白老二已经被他杀了!”吴寸指着胡宁,杀意若隐若现:“也罢!既然你们两个都对这七日断肠蛊如此感兴趣,那便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二人比试一番,活下来那个我便答应他的要求,之前的恩恩怨怨也一笔勾销!”

  林青豆一阵嗤笑:“坐收渔利么?当家的如意算盘打得可够响!你将他故意带到此处,又引我出来,不就是为了杀人灭口么?咯咯咯,那位小哥!既然咱们目标相同,暂且合作一番将吴寸拿下如何?”

  胡宁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伸手将后背的游龙枪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