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道剑光划破天际,太阳缓缓爬上山头。空气中夹杂着湿气,燃烧的秸秆在灶台下翩翩起舞。四五条鲫鱼整体排列在锅里,汤汁已被熬成乳白,香味弥漫整个伙房。
胡宁前些日子便时常念叨当日在流云寨林青豆做的鲫鱼羹,到谷中后虽有下人做来伺候,却也不及林青豆手艺那般美味。昨夜听到胡宁从云岭县回来的消息,林青豆自是高兴得紧。故而今日早早起床便在厨房忙活,好让夫君回来后能大快朵颐。
怀胎已有九月,林青豆俨然成了两家至宝。若不是小两口两人执意劝说,笃欢和慕容秋怕是早就马不停蹄地赶来照顾她这些日子的饮食起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用此话形容林青豆此时心情,自是万分贴切。
尚未起锅,已有人循着香气从门外叫嚷着过来。
“嫂子,快给我来一碗!”
嘟嘟风尘仆仆,目不转睛的盯着沸腾的鲫鱼羹垂涎三尺。
“忙活几日,一回来却跑到伙房偷嘴,哪有什么大侠的样子?”
林青豆无奈一笑,挑了最肥的一条鲫鱼盛在碗里递了过去,接着问道:“我师父的毒可解了?”
“解了解了!”
嘟嘟又寻了些米饭泡在汤里,扒拉着含糊道:“我去漠北寻了些药材后便直接去了噬魂教,池教主中毒时间比胡大哥的要长,处理起来有些棘手,所以多耽搁了几日才从噬魂教回来。”
“无妨,能解就好。”
林青豆应了一句,将鲫鱼羹盛起来后扭头一看竟发现仅是一句话的功夫嘟嘟碗中已是空空如也,就连鱼骨头也不见一根,有些讶然道:“吃鱼不吐骨头?”
“嘿嘿。”嘟嘟挠头一笑:“嫂子有所不知,我在漠北时鱼肉可是稀罕物,自是舍不得吐什么骨头。”
“我看整个漠北也就是你吃鱼不吐骨头!”林青豆轻轻一拍嘟嘟脑门,苦笑道:“可是没吃饱?”
后者挠头傻笑,眼里冒着小星星。
“吃罢吃罢,不过待会儿你可得帮我杀鱼,我这身子有些不方便。”
“得嘞!”嘟嘟双掌一拍,将整份鲫鱼汤接了过来直接开动。
即使大部分细刺已被炖软,但整根骨架都落入腹中的吃法还是让林青豆啧啧惊叹。嘟嘟饮食极好,一条鱼不过三五口便已全部消失,骨头在嘴里的碎裂声“咯嗤”作响。狼吞虎咽之下不仅不畏鱼刺麻烦,甚至还能边吃边边聊天,着实让林青豆长了见识。
不过一炷香时间,整份鲫鱼羹一干二净。
嘟嘟摸着肚子笑道:“杀鱼!”
看着嘟嘟将细心宰鱼,林青豆也算微微松了口气,生怕照他的吃法连鱼鳞也会被留下而直接下锅。嘟嘟杀完鱼后也没有就此离去,而是默默守在伙房打盹,直至第二份鲫鱼羹做好才起身离开。看着略微清瘦的背影,林青豆哑然失笑的同时也有些好奇,这个武功深不见底,又如孩童心性般的十七岁的少年,究竟是来自何方高人的教导。
胡宁等人到家之时,正是骄阳如火。
燕一虽未像初识那般惆怅,却也依旧是冷冷的性子,与林青豆打了个招呼后便径直去了习武场。嘟嘟尚在睡觉,林晨歌等人又在外奔波生意,正好给了小两口温存的时间。
胡宁笑意盎然,将鱼刺挑干净后递了过去,柔声道:“虽说他们手艺不及你,但如今安心养胎才是头等大事,其余事情交给下人做便好。”
林青豆白了一眼,笑道:“还不是你前些日子念叨着要吃,却又说在我的头上。”
胡宁捂脸失笑:“又不是没机会了,何必急在一时?”
“你呀你呀!好赖全被你说了,小学姝如今也学得了你这脾气,古灵精怪得很,不知道以后咱们孩子会不会也是这番模样。”
“那是自然,她娘没成亲之前不就和我一个模样么?”胡宁调皮的驳了一句,随即问道:“小学姝呢?还真没看到她的影子。”
“杨伯带着去游湖了。小妮子总算摆脱屠村的阴霾,不再夜夜嚷着要让人陪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胡宁放下碗筷,歉意道:“四派下月在峨眉山上结盟,我在家中最多休息两日便要回去。照现在的情形看,很有可能四派结盟日子便是彻底了结恩怨的时候。”
“怎会提前这么久?可是因为陈叔叔之死?”林青豆惊声道。
“是,也不是。”
胡宁回答得模棱两可,将云岭县发生之事缓缓说出。此次回来也是因为很多地方未曾想得清楚,想要听听林青豆意见。
林青豆罕见的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轻声道:“那便战吧!嘟嘟已将我师父的毒解去,噬魂教和林彩儿处皆已准备妥当。为了复仇,天宫隐忍了二十多年,早已迫不及待。下月峨眉山上聚集的定是四派菁英,也恰好把当年的罪魁祸首聚集在了一起。就是不知道百草那里是否准备妥当,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不知道他们能留住多少人心。”
“八九不离十。”胡宁笑道:“这是他告诉我的。”
“如此便好!”林青豆摸着自己肚子,惋惜道:“孩子啊孩子!要是你早两个月来到这世上该有多好,也好让娘陪着你爹去。”
“傻瓜!”胡宁溺爱的摸了摸林青豆头发:“这种事情,能自己做主么?安心在家养胎,且看为夫大胜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