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数月,终于又到了欢聚一堂的时刻。这个堂叫怀仁堂。r
前晚头头下发一级指示:明天一大早去卖冻肉。听得出他的口气丝毫没有和我商量的意思。这还是其次,更让我大跌眼镜的是伟说他来不了了。我的心猛的沉了一下,我说我真的要失望了,这次。可以想象出那刻的伟紧锁眉头,满脸写着无可奈何。我的苦苦相逼与相求也付诸东流,我永远也胜不了所在乎的人,我已深知。r
我在象唱对台戏的如雷鼾声中辗转反侧,着实没能睡的安稳踏实,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唱的是哪一出。然后朦胧中手机又是振又是响,不用问,头头开催了。我用那么早没车的理由搪塞掉他,换来我十多分钟的小寐。简单洗漱完毕,我平生第一次擦了大宝SOD蜜,再把大年的新衣换上,大有相亲之势。老妈死活不同意我大过年的去送死,而且还是个这般龌龊的死法,不用多说,你知道刘胡兰是如何牙梆赛过鞋梆硬犟死在敌人的枪口之下。r
我浑身发抖地站在大路边上,目送一辆辆各色皮肤的跑车疾驰而过,东方的天空已有些许白色的光芒。无暇顾及周边的景色,至出门起我的上下牙就已打得不可开交,此时大有僵死的意思。转瞬间车子摇摆而至,我匆匆跑上去在一角坐定,然后发动机启动,村子被重重的甩在车身之后,渐行渐远。r
时间刚刚好。为深刻贯彻落实头头指令并光大发扬革命先辈不怕死的精神,我的穿着过早的春末夏初化了。头头小批我抖膘,我默许。不过,说好听点应该叫精干。r
暖了暖身子,彼此交换近况,然后顶着严寒去接大板。说好下第一节翻墙而出的,但大板临时变卦了,自己在假条上签了字,又盖了章就大摇大摆地向我们走来。由此可见,那严抓纪律之类的豪言壮语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r
三人一路来到超哥家,忙活着叫更多的人出来。超说着福建一带的种种,说着海风如何将他的脸一天天吹黑。我也说着湖南那块的种种,说着无聊寂寞怎样让我青头上的发一根根变白。过后我们结伴来到校门口,等待这场人生华丽的相约。r
人群渐渐庞大起来,恍若回到了昔日朝夕相伴的光阴。黑根儿更健谈了,国良老成起来,池当了团支书,风铃少了害羞的味道,大家都变了,却又都没变。个中情由也只有自己知道。后来头头说感觉我变坏了,我笑,我终于找回那个遗失的自己。r
小弋潇洒不减当年,同样立场坚定伶牙俐齿;胖胖已看不出有多色,跟哥几个笑作一团;大奔还是老样子,锃光瓦亮的脑门圆滑的做事;春花还是爱装,装纯装蒜装逼,装尽天下可装之事;良哥高深莫测的笑,再藏不住一些真实。可没能来到的他们呢?队长是不是还能给我们意料之外的笑,一佳是不是还那般大姐姐小女人气势,小改生气时的笑是否犹存,太多人太多事我再不能得知。我所知道的是伟,茫然,平淡,一如从前……r
水成见了我露出久违的笑,我们天南地北的扯,这么安静的孩子,任谁看到都会心疼。西木的新面目我得以一见,可在他的帅气衰败之前提这一茬多少有些讽刺的味道。不管它,我们干杯,漫不经心的他和笃定的我定格了那个瞬间。我竟和他勾起了肩,我问:W.C在哪……r
听说喜喜和对象成了,听说小龙成绩突飞猛进,听说光已胜券在握,听说请不动佳,听说……“听说”一词就用得特别好,就是万一不是那么个事也不能找我的麻烦,毕竟我是听人家说的,而这“人家”,呵,鬼才晓得。r
我想起师父,他的天真无邪还在不在,我甚至连他最基本的情况也不知道。我拖大仙打听仍旧不得,连那家伙也因当了网管公事繁忙再难脱身。我在想,很多年以后,忙碌的我们是不是还能留出想念彼此的时间,是不是还能回味无穷的数着那些事那些人,问心无愧的说一句:我活过了那段青春年华,无怨无悔。r
去母校接小龙的时候见到了老潘,他紧裹在一件屎黄色大衣之下,想来他正抽着一支没牌子的烟,信步走在社会主义大道上。玉佛手推单车驮着一袋未知物,和他身后的学生说笑着,我不好打扰,木然地在人群中搜索熟悉的面孔。不知为何,我错过了小改的身影,可我们不是同窗过六年吗?难道我已记不清她的容颜,连同那些日渐消散的时光。人群即将散尽的时候我们还是没能等到小龙,我们达成一致:回去电话问候他,让他平静的再过几个月,等待他金榜提名之时。我们回去的时候两桌已满已经开吃了,我紧挨西木入座,旁边是水成。饭菜上的差不多了,我也动了筷子,早上就空着肚子,可精神饱满居然让我忽略了饥饿。水成偷偷给我夹了菜,盛情难却,我大口咀嚼。好家伙!差点把我的泪刺激出来。r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先用饮料小干水成的酒,然后和头头也碰了下,几杯下肚后又和小魏小娟光等人干了,此刻我又搭到西木的肩说了同样的话,他苦笑,我眼中是东倒西歪风光无限的世界。r
酒足饭饱之后,小魏要走了。我和光去送她,她说要去买本书,更好的备战高考。然后大部队也已抵达,我们打道去了KTV。刚一上楼,一副性感女郎的ban裸煽情照就将大部分目光引去,我让水成看,他却不好意思起来,远远的躲着我。r
音乐声起,我拿着话筒鬼哭狼嚎起来,管他走音跑调,我自顾自地唱着,有些霸占的味道。西木也隔三差五地抢起话筒来发疯,那小子,真让人发昏,竟还给我偷拍了几张。估计是被灌多了,眼圈发红,傻不愣登的说笑着。r
KTV里的时光短暂而美好,超哥坐定着一个位置,听我疯了一会儿就离去打扑克了。其实他也挺能唱的,不知道为什么没那么做。小弋和老猪兄弟也同去玩扑克了。水成时不时插上一首,到最后那会儿,边三一个人连着唱了七八首动力火车,着实让人火得很。小娟和小老太太在我们那头不敢唱,跑到隔壁去了,后来的照片里我还见到高歌的春花,和低吟的杨坤,好多强人都没到,要不然也没我出风头的份儿。荔枝同学一直都在笑,风铃呆了一会儿也走了。一伙不爱热闹的家伙藏在另一个屋里,商量国家ji密般神秘。r
拖着疲惫的嗓子和身体,我们依依不舍的告别KTV和超哥他们会合,又有几个人离开了。我没有不开心,今天不适合这个词。r
头头宣布晚饭自理后人群作鸟兽散,我和池去到西木的新家了。晚饭过后我们一路压去百度网吧,活动安排是要通宵的。超哥几个前几天刚通过就回家了,我们到的时候已有人早早的等待了。他们大多玩反恐,我自己胡乱的鼓捣着,弄好了聚会的动感影集,宽慰之余就玩了会游戏,觉得没太大的意思。不过十六七人在一起,让我孤单不起来。r
时光飞逝。一转眼就第二天了,夜里头头小睡了会儿,忙活了那么久累得不轻。然后大家盘算着怎样回家。r
我和光同行,与元朝去到国伟家取东西了,头头去送边三和奶刚了,水成独自悄然离开,我疏忽了,西木和池也回去睡觉了,春花良哥小伟后来也到了国伟家,吃过热气腾腾的煮面,先前要命的睡意全无。再等一会儿,我也踏上了回程的车。r
头头说要等我,我说算了,反正都已经见过了,我让他回去了,并光荣的完成了我卖冻肉的任务。奇怪的是,在我等待汽车启动之前头头不止一次发来短信问我回家了没,呵,他这是怎么了?我猜疑着。然后车上装满了人,城市被重重的甩在车身之后,渐行渐远。r
人这一生,不知要承载多少分分合合,我知道凭我一人之力能留住的微乎其微,我只是无助等待即将降临的一切,幸福抑或痛苦。那片叫做分离的海洋太远又太长,永远也漂不过去,于是我选择了流浪,踏着孤独的浪花。r
那一天我好庆幸,因为我找回了那个遗失的自己,成为真真正正完整的我。我失去了那么多,我知道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