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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你可会伴我如初 直至天荒地老


  明天是沈筱学校的郊游日。沈筱对来收郊游费的班干部摇了头。

   她才不要跟这些完全没话说的人一起去郊游呢,到时候,只会显得她尤其孤独,尤其可怜。

   几个刚交了几日的朋友,刚刚来找过她麻烦,昨天被她拿走了木偶的人,指着她的鼻子道:“连个破木偶都要偷的没人管的野孩子。“

  沈筱没有反驳,在她看来,不珍惜木偶却还不放它去找自己真正归属的人,才是坏蛋。

   她没有一丝后悔。

   可内心深处,她真的挺期盼一场郊游,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

   以前,外婆总在周末的时候,放下手里的活,抽半天时间,带她到乡下,在田间放风筝,野餐。外婆总会乐呵呵地看着她在草地上打滚,最后身上沾满草屑的跑回来。

  那时候,她是那么开心。

   可如今呢?

   这种淡淡的忧郁,持续到她放学回家,也依然一言不发地闷头做着作业。

   小木偶很快就发觉了沈筱情绪的低落,它做贼般轻手轻脚悄悄凑近了她,冷不丁在她耳边道:“筱筱?“

  沈筱被它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得一抖,手上的钢笔砸在桌子上,笔尖的墨水摔出来,染在作业本上。

   小木偶恶作剧成功,看她果真被吓了一大跳的样子,自己乐得不行。

   她捡起笔,在这小木头脑袋上敲了两下,作为它恶作剧的惩罚。看到佑安捂着小脑袋夸张地喊着疼,她终于笑了。

   小木偶看她笑了,更加夸张的演起来。他倒在桌上,手上不知从哪摸出来一顶帽子,套上后立刻软倒,做出一副西子捧心,命不久矣的柔弱样子。

  好不容易闹够了,佑安从桌子上爬起来,见她心情已经完全回复了,问道:“筱筱,明天放学后,你想喝牛奶还是果汁呢?”它俨然已经成这个家的管家,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女孩儿的一切。

   沈筱一愣:“明天郊游,不上学。”

   佑安立刻来了精神,头上好像冒起了小小的感叹号,兴冲冲地就要去拿她的小书包,给她装明天郊游用的东西。

   沈筱一把拉住它,对这个好像永远开朗幸福的小木偶说:“不要忙了,我没有报名。“

  小木偶安静了。

  沈筱说:“我不想去,佑安,你自己玩会吧。”

  就将小木偶放在地板上,把它往外推了推。然后自己重新拿起笔,闷头看起书来。

   小木偶就站在那个地方,看了她好一会。

   沈筱盯着书发呆。她不这么说,能怎么办呢。她并不想告诉佑安,她在学校艰难的处境。

   她怕小木偶也会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最终,它也会离开她。

   昨天,她哭着问它:“佑安,我们一辈子在一起不行吗?我真的,只拥有你一个。”

  小木偶没有给她回答。

   也许,它并没有一辈子呆在她身边的想法。

   就在她悲观而沮丧地胡思乱想时,小木偶踉跄着步子过来,扯了扯她的裤脚,沈筱低头朝它看去。

   …………

  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叫做无力。

  第二个念头是,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只见小木偶头顶着一个大盘子,上面放满了饮料零食水果,这些东西重量不轻,小木偶有些头重脚轻,正双手掌住盘子,摇摇晃晃地试图站直。

   看沈筱已经注意到它,它赶忙小短手张开,做了一个“看这里”的姿势:“筱筱,我们明天去郊游吧!”

  头顶的东西太重,它又两手放开后,姿势保持不了几秒就破功,它整个身子往后倒去,摔了个屁蹲。头上的饮料水果零食全都翻在了地上。沈筱吓坏了,赶忙去抱摔得那叫一个结实的小木偶。

   天哪,它可是木头做的,摔这么一下缺胳膊少腿儿了怎么办!

   小木偶被她捧起来,检查着身上有没有摔坏的地方。

   它毫不在意地从她手里跳到地板上,继续兴奋地朝她说道:“筱筱!我们明天去郊游!就你跟我!”

  它真的没事吗……?沈筱惊魂未定地看着它。

   小木偶佑安对着她,扭了扭屁股,坤了坤腰,示意自己好得不能再好。

   然后被心脏都快吓得停止跳动的沈筱一把搂进怀里。

  沈筱带小木偶佑安来到了外婆以前总带她来郊游的乡间。现下不是播种的季节,田间根本没有人迹。

   确认了四周没有人,沈筱打开了书包,小木偶从一堆零食袋里钻出来,小身子奋力一蹦,落到了地上。

   沈筱可以理解它的兴奋,因为这是佑安来到她身边后,第一次到郊外来。

   它先是扎着个领结,非要跟旁边一撮看起来也并不漂亮的花合影。玩了一会,觉得没意思,自己就消停了。它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适合它大小的滑板,向上一踩,滑行着,重心立在中轴脚上,整个身体稍稍前倾,绕着她表演起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来。

   沈筱还是第一次知道小木偶有这等本领,非常稀奇地看着它用自己小小身体耍着帅。

   忽然,她脸色一变。

  “佑安你给我下来!你嫌自己散架的不够快是不是?!”

  本来正要跃起,做带板腾空翻转动作的某木偶,僵硬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帅不过三秒吧……

   它乖乖地站在那里,接受了她长达二十分钟“你是个木偶,你要时刻谨记这一点,你不能靠近火源,因为那会点燃你自己,你不能跳太高,因为你会摔残你自己……”的循环洗脑后,小木偶晕头晕脑地保证,它真的会保重自己,远离危险的。一人一木偶躺在草地上,胳膊垫在脑后,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太阳晒得两个人都暖洋洋的,沈筱只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重,就快要在这个舒适的地方睡过去。

   她迷迷糊糊地问:“佑安,你说,等我长大了,这片草地还在吗?“

  小木偶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问了一个问题。

  “佑安,等我长大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陪着我吗?”

  这是她昨天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她又不屈不挠的又问了小木偶一次。

   小木偶看着天。

  好久没有晒过这样的太阳,看过这样无遮无掩的蓝天。

   它反问道:“当你长大了,你真的还会需要我吗?”

  没有回答。

   它扭头去看,小女孩躺在阳光下,已经睡熟了。

   小木偶怔了会,它看着阳光下小女孩儿稚嫩的脸,很久很久。

   最后,它轻轻躺回小女孩身边。

   如果你不会让我失望,你能通过那个考验,那么,我愿意,伴你如初,直至天荒地老。

  我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