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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之城,双月,番外伯贤(二)


  2014年,法国,巴黎。

  臭气弥漫着整个地下广场,少得可怜的光线几乎快被全部吞噬,地上,墙上,天花板上都印着斑驳的血迹,当中还夹杂着一些不明的恶心液体。

  乌烟瘴气犹如一个巨大的牢笼,周身仿佛还围绕着阵阵惊悚的低吟,那种来自地狱般的感觉,叫嚣着扩散在这个巨大的黑暗空间里。

  这是一个屠宰场,确切地说,是个狩猎场。屠杀吸血鬼的狩猎场。

  伯贤蜷缩着四肢,把自己抱得紧紧的,脑袋里的画面让他不发冷静,身体因此而瑟瑟发抖。他后悔进到里面来,他看到了这一辈子都无法设想的场景。愤怒,悲凉,恐惧,冷酷,各种负面情绪融为一体的事件,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伯贤记得他是好奇这个地方才会进来的。

  当时伯贤从这个地下广场的门口经过,上面用八种语言写着“吸血鬼猎人请进”。秉着好奇的驱使,伯贤买了门票跟着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头顺着狭长的楼梯一路向下,然后独自一人被赶在了铁门内。

  伯贤感到莫名其妙,干嘛把门关起来,还要锁着。可是,一股股令人寒毛竖起的凉意忽然就袭身而来,伯贤缓缓地环顾了四周,顿时就被吓住了。一双双闪着饥渴的光的眼睛注视着伯贤,宛如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撕裂似的。

  但事实证明,伯贤的想法是正确的。

  霎时间,数以十计的吸血鬼海浪般地朝自己涌来,伯贤当时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伯贤已经觉醒,可以随时迈开脚步以惊人的速度奔跑。而背后跟着一群饥饿的吸血鬼,恐惧占满了内心的各个角落。伯贤害怕地叫出来,“啊……啊……”叫声越来越大,充斥着整个屠宰场。

  然后,轻蔑地话语传进伯贤的耳朵,“哼,明明是宰吸血鬼的场所。身为吸血鬼猎人竟然变成众牲口的猎物,真是脸都丢尽了。”

  伯贤看着那个满脸鄙视的人从很高的台阶上跳到自己身后,伯贤微微侧身,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陌生人的行动。只见他熟练地抽出一把欧式长剑,双手握住剑柄迎面向着吸血鬼们疯也似的挥了几刀,没错,仅仅是屈指可数的几刀,那数量至少有30的吸血鬼应声碎成了几段,重重得掉在了地面上,猩红色的液体洒了一地。

  那个陌生人拿出一块手帕,轻轻地擦拭剑身的血污,对着伯贤又是轻蔑地一瞥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伯贤愣愣地望着地面上被截成几段的尸体,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他无力地抬起头,这才看清了天花板上吊着的牌子,明明是几行普普通通的文字,在伯贤看来却显得触目惊心。“吸血鬼屠宰场”。记得刚刚那个男人说什么屠宰场,什么牲口的,原来这里是专门为血猎开设的狩猎场吗?

  伯贤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只是当他到达一个小房间时,那里堆了四五具小孩的尸体,是干尸。伯贤捂住了嘴巴,惊恐地凝视着静静躺在地上的小孩子。他们紧闭着双眼,面部表情很是痛苦,像是隐忍着什么,仔细一看还能发现脸颊上那清晰的泪痕。

  虽然内心挤满了恐惧,伯贤仍然有些颠簸地走进那个小房间。

  走进小房间后,伯贤就感受到了从某个角落传来的目光。伯贤看向角落。惊讶地发现那个肮脏的角落里,竟然坐着两个小孩,他们还活着!

  一个大概八岁左右的金发女孩搂着一个约摸只有两岁的小女孩,右手臂弯里还有一只有些脏了的玩具熊。两个小女孩的脸色都非常苍白,就像身体的血液被抽干了,没有任何小孩子应该有的红润。她们两个都泪眼婆娑地盯着伯贤,眼里是非常深的战栗,金发女孩把小女孩搂得更紧,把她往自己身后稍稍藏了藏,挂着泪水的脸蛋却非常倔强。

  “不要杀安妮。”金发女孩开口道,但那是伯贤听不懂的法语。

  伯贤微微靠近两个女孩,而金发女孩更加警惕地把小女孩往身后藏。伯贤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她们,便用英语说,“抱歉,我听不懂法语,你会说英语吗?”

  女孩顿了顿,眼里的警惕消散了些却依然坚定,“不要杀我的妹妹!”

  伯贤摇了摇头,“我不会杀你们的。”他伸出手想要摸摸金发女孩的头,而金发女孩示威似的露出獠牙,警告伯贤不要靠近。伯贤指了指身后的几具干尸,“他们死了吗?”

  金发女孩点点头,眼里又出现了伯贤难以解读的害怕,“嗯,他们是饿死的。”

  怎么会?饿死的?伯贤这才记起来这里是吸血鬼屠宰场,大概这里的吸血鬼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吧,没有食物,没有自由,只能挨着饥饿,或者等着被猎人杀掉。或者有些比较幸运的在这里面捕捉到了一些老鼠,用来短暂的充饥。可是伯贤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弄出这种地方,只为了让血猎可以在这里屠杀吸血鬼当练习?再说了,伯贤也从玄和Vivi那里知道了很多事,制造吸血鬼小孩明明是犯法的,而单单在这个小房间里就有7个吸血鬼小孩。

  两个小女孩的目光把伯贤的思绪扯了回来。望着两个小女孩像是盯着美食一样的眼神,伯贤心疼地笑了笑,“明明食物就在眼前了却不自己上前捕食,这到底是饿得多厉害啊,连力气都没有吗?”伯贤挽起袖子,把手臂靠到金发女孩的嘴边。

  而金发女孩却犹豫了,呆呆地望着伯贤一会儿,见伯贤没有其他意思,轻轻地咬了一口伯贤的手腕,然后把手腕递给躲在她身后的小女孩安妮。

  伯贤呆住了。为什么?因为他听玄说吸血鬼小孩对血的渴望比成年吸血鬼大得多,而且自制力很差,碰着血就疯狂地吸,过了瘾才会放下。然而,这个金发女孩却只是轻轻咬了伯贤一口,连渗出的血都来不及舔一下就把他递给了自己的妹妹。

  安妮那两只小小的手捧着快和自己半个脸大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然后脸上露出了小小的惊喜,忍不住多吸了几口。伯贤看着安妮的表现,有些忍俊不禁,却又有一股酸酸的味道涌上心头。多么可怜的孩子。

  而安妮却也只是吸了几口而已,便把手臂交到了金发女孩的手上。金发女孩用法语问道:“怎么不喝了?小安妮?”

  安妮动作笨拙地抹了抹自己的嘴角,却把血渍都弄到自己白白的脸蛋上,一字一顿地说:“珍娜,喝,安妮,饱了。”

  虽然伯贤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总觉得一定是很温馨地对话。伯贤对着向自己投来询问目光的珍娜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吸,自己不会介意。珍娜仍然是犹豫了一会儿,把粉嫩的嘴唇趴向伯贤的手腕,轻轻地吮吸着。

  “你在干什么!”一个带着愤怒的语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伯贤转头,发现是刚刚那个陌生男子。

  “我,我只是给她们俩一点血。”珍娜收回了嘴,抱住安妮,向陌生男子投去敌意的目光。

  男子盛怒的表情里,又添加了几分不屑。“真为吸血鬼猎人丢脸!”。陌生男子一把扯开伯贤,抽出刚刚那把欧式长剑,指着两个小女孩。而珍娜也因为刚刚喝了伯贤的血,有了力气,站起来把安妮护在背后,仰着头怒视着陌生男子。

  伯贤抓住陌生男子的手臂,紧张地说:“你要干什么?”

  “杀了她们。”陌生男子甩开伯贤的手,举起长剑对着两个女孩挥了下去。伯贤惊呼,刚要出手阻止男子的行动,长剑却被一下子弹开了。男子侧头看着被弹飞的长剑,痞痞地勾起嘴角,“念力是吗?真是有趣。”

  伯贤看见珍娜那双吸了人血而变成红色的眸子,散发着吓人的光芒。珍娜恶狠狠地对着男子说道:“不要杀安妮!”

  “可是,我就是要杀了你们两个。”

  珍娜撅起嘴巴,猛地跳跃起来手掌比成爪子的模样,使尽力气朝着男子抓去。伯贤看到了男子咧开嘴得逞的一笑,感觉到了不好事情,连忙喊道:“珍娜快离开,你中计了!”

  可是已经晚了,男子又抽起一把长剑,但是并没有去砍珍娜,而是直直举着。珍娜就这样自动地把自己的肚子穿过了长剑。尖叫了一声瘫坐在地面上,捂着伤口眼角泛着泪花,忍着没有哭喊出来。不过安妮可就不同了,看着被剑刺过肚子的珍娜,她忙跑到珍娜身边,哭着问珍娜疼不疼,会不会死掉。

  珍娜真的很疼,但她为了安慰安妮,勉强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感觉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安妮哭着跑到男子跟前,哭着捶打男子的大腿,虽然伯贤听不懂安妮说着些什么,但伯贤知道,安妮一定在说:“你这个坏蛋,你怎么可以欺负姐姐!”

  不过伯贤马上就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珍娜也意识到了。珍娜几乎是吼出来的,而伯贤几乎是扑上去的。但是,男子一定伸出双手扭断了安妮的脖子,并把她的尸体狠心地扔在墙上。

  “啊……!!!安妮!!!啊……”珍娜一直别在眼角的泪花瞬间决堤,迸流而出。她不顾自己的伤口,扑向安妮的尸体。安妮,不动了,眼睛争得很大,应该是死前那一刻的疼痛导致她把眼睛等得如此之大,头和脖子已经分开了,血液缓缓从断开处流出。珍娜双手颤抖着遮住自己的嘴巴,“安妮,你动一下啊,不要吓姐姐,好不好?啊……好不好……”

  伯贤愣愣地望着珍娜哭泣,内心的悲伤已经上升到极点,他眼睁睁地看着珍娜哭喊着奔向男子,企图结果了杀掉自己妹妹的凶手,可是当珍娜到达男子的面前时,男子念了句咒语,把珍娜悬浮起来,然后重重地往天花板上砸。也就嘎嘣的一声,珍娜的头碎掉了,天花板上留下了她的血迹,而地板上破碎的身体非常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和那几个小孩子的干尸一样,和安妮一样。

  伯贤没有听到陌生男子离开前说了什么,只是自己在这里站了很久,然后慢慢坐到地上把自己抱得紧紧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眼泪不停地流,就这样又过了很久很久。

  伯贤感觉到有人靠向自己,不是吸血鬼,因为来人拥有着热烈的体温。伯贤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转身对着向自己走来的人叫道:“灿烈!”

  来人先是皱了下眉,然后蹲下身子擦了擦伯贤的眼泪。“你怎么会跑来这里?我找得好久,都快担心死了。”

  伯贤的心里落空了一下,悲伤感又增添了一些。“玄,是你啊。”

  玄抚了抚伯贤的头发,一脸关切地问:“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吗?我替你分担。”

  伯贤愣愣地看着玄,果然,他和某人真的好像。总是在我伤心的时候连续问了三个问句,然后再加一句陈述句示意说不会让自己伤心。伯贤的心里也像是忽然找到了依靠,毫不犹豫地把头埋进玄的怀里,闭上眼睛,眉毛都在颤抖,眼泪再次往下落。“好残忍,真的好残忍。难道这就是血猎所要做的事情吗?在吸血鬼屠场练习自己的技能,然后再去杀掉其他的吸血鬼。甚至,连小孩也不放过……”

  玄轻轻地把伯贤完全揽进怀里,宽厚的手掌慢节奏地拍着伯贤的后背。“不是的伯贤,你千万不要这么想。血猎并不是为了杀吸血鬼而生,至少在现在这个时代不是。我们也可以和血族们好好相处啊,你看我和Vivi不是和Foc还成为了朋友吗?”

  “可是,可是那个男人,他,他,他杀掉了珍娜,杀掉了安妮。他怎么可以,她们两个那么善良,那么……”伯贤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抽泣得太厉害了。伯贤伸出手臂抱住玄的腰。让我抱一会儿吧,我好想念灿烈,想念他的体温,想念他的安慰,想念他的大白牙。你拥有和灿烈同样的体温啊,玄。

  玄心疼地望着伯贤,悄悄地在伯贤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开口温柔地说道:“伯贤,要不回韩国吧。如果你还没准备好也没关系的,我们先去意大利一趟,然后再去希腊,最后再回韩国好不好?”

  伯贤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回韩国吗?可是怎么办?我好害怕见到不一样的灿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