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失马,我因祸得福。我的世界依然从哥哥倾倒向了季青空。我没有回首的余地。
即使是因为哥哥不再爱我我才把自己对哥哥的爱灌注到季青空身上,但这也不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正如母亲所说,不管这种爱出于何种原因,但爱它本身还是单纯的。
我说好啊,常杉,如果你对我带有歉意,那么我求你让我进实验班1班。
他的眼神顿时铺满了凄凉。我想我把他对我的希冀全都砍杀了。他艰难地说,果然,星秋,果然你早就有了最珍视的友情。而那份友情的对象,就不是我。
竟不是我。我可以如此清楚地听到这句话里的蕴含的无限伤悲。
年级前六十名才能进实验班。常杉是二十七名,我却考了七十几的烂成绩。从我知道常杉的养父是学校的校长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今天。我必须要倚靠常杉。
其实我们可以把“倚靠”这个词换成另一个残忍一点的词,叫“利用”。
常杉说,我答应你。既然你不想再和我见面,那我就不去1教学楼的实验班了。
年级一共四个实验班,都在1教学楼。他其实大可选择2班、3班、4班。可是他都放弃了。为的是最好不要和我不期而遇。为的是,此生不见。
我知道,这是常杉最后的让步。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失语,径步走出教室。
没多久老师就告知我,我被安排进1班。我却没有预定中的喜悦,倒生出几分颓唐。我回教室的时候还是和他碰到了。我们在走廊上,隔了几米的距离。我看到他忧伤的眼镜立刻就丧失了前进的勇气。在慌乱中我想起沈落雪那句话,你不够勇敢。
是的,我真的不够勇敢。我没能坦然面对我利用了常杉这件事。
他也在走廊上停住脚步,双手背在背后,也许是在不自然地摆弄。他低头思索,又抬眼看我。我觉得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曾经他是我最好的搭档,他是这个充满欺骗与掠夺的世界里除了哥哥外最了解我习性的人。我在做恶梦惊醒的时候叫他陪我一起睡,我失眠的时候睁开眼看到他借着灯光做物理习题,他放晚自习后爬到我床上来听我背一个苦涩的英文故事……
这么快,美好的时光就老去了。如同绵延几千里的卡萨布兰卡花的衰败。
算了。变了也就变了。
我走进教室,耳边是来自同学的闲言碎语。隐约听到他们说“他求常杉把名额让给他”“真不要脸”“常杉居然为了朋友这样”诸如此类的话。我冷笑,常杉果然还是那个心细如丝的男子,纵然我要离开了,他也能给我当头一击。
我背着书包走到了1教学楼和2教学楼间的空地。仰头往曾经的班上回望,常杉如我所想就站在教室门口看我。我别过头,又看天空,蓝得澄净,阳光又恢复成耀眼的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