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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落雁


杜无前、杜宇、鲁玉、吕锦、孔朝圣、阿错一行六人,晓行夜宿,迤逦而行。

离十一月初一尚远,掌门杜无前也不着急,一路上游山逛水,赏玩中土风土人情,给弟子们讲述武林轶事,告诫注意事项,不紧不慢,奔向华山。

一路上有许多江湖门派,问岳剑客杜无前没有像以前趁机拜访,联络感情,结交同道,反都一一有意绕开,似乎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到华山。

此行选择了北路,由兖州经大名府、相州、河中府,最后到古都长安,由于路程没有什么耽搁,按时抵达华山脚下。

华山名字的来源说法很多,一般来说,同华山山峰像一朵莲是分不开的,古时候“华”与“花”通用,正如《水经注》所说:远而望之若花状”,故名。它东临潼关,西望长安,南依秦岭,北靠黄渭,古称太华山,又称西岳华山。由中(玉女)、东(朝阳)、西(莲花)、南(落雁)、北(五云)五个山峰组成。远望主峰状如金元宝,与周边环绕几小山远望形似莲荷;西峰翠云宫前又有倒扣莲花花瓣石,称“花山”,又因近临黄河,是中土发源地,加之人们口音等因素,故称“华山”。

陆友仁曾在《砚北杂志》卷下言:“张说《华山碑》云:太华山者,当少阴用事,万物生华,故曰华山。然则不当为去声也。”按《水经注》卷十九言:“远而望之若华状,故名华山。”

华山以其峻峭吸引了无数游览者。山上的观、院、亭、阁、皆依山势而建,一山飞峙,恰似空中楼阁,而且有古松相映,更是别具一格。山峰秀丽,又形象各异,如似韩湘子赶牛、金蟾戏龟、白蛇遭难……。峪道的潺潺流水,山涧的水帘瀑布,更是妙趣横生。并且华山还以其巍峨挺拔屹立于渭河平原。东、南、西三峰拔地而起,如刀一次削就。唐朝诗人张乔在他的诗中写道:“谁将依天剑,削出倚天峰。”都是针对华山的挺拔如削而言的。

六人在一小客栈休息一晚,次日一早,则来到华山脚下,早见有上百人围住一个告示议论纷纷。杜无前示意,吕锦挤上前去,瞧见一块巨石上有张告示,笔墨淋漓写着数十个大字:

敬告:招亲收徒,实属传言,并无此事。众英贺寿,荣幸之至,拱手相候。华山落雁派

围观众人多来自江湖各个小门派,或者独来独往之游侠,不少人提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想是里面盛着各自引以为得意的礼物,作为祝寿或觐见之礼。突见此告示,一时众说纷纭,多半心怀不满,颇有微词。千里迢迢乘兴而来,抱万一携美之心,孰料空欢喜一场,未免有些败兴,按耐不住性子的则粗言粗语,老成持重者微微摇头。但多半还是怀揣疑窦,依然向华山攀去,侥幸者有之,一探究竟者有之,志不在此者有之,凑热闹者倒是多数。

杜无前喜静,且自恃身份不欲与这些江湖草莽打交道,待人数稀疏之时,方率众弟子前往。由玉泉院始,经五里关、莎萝坪、毛女洞、青柯坪、回心石到达华山咽喉要道千尺幢。

千尺幢石阶很窄,只容一人而上,两旁有铁链,很粗,抓着铁链,不可松手,双脚踏稳,不要踩空,一步一步,就能登上,这样地爬山,双手并用,真是名符其实的“爬山”了。千尺幢是登华山的唯一通道,自古华山一条路,说的就是这里。古道门楼上面还有盖板一个,关上盖板,上山之路就被堵死,一旦堵死,谁也上不去了,连鸟也休想飞得上去。真所谓“一人当关,万夫莫开”,这就是华山天险。

落雁派在这里派有四五个弟子专司迎接,听得声动江湖的玉皇派掌门亲自到来,无不大喜,急忙要亲自带路,被杜无前婉言谢绝,称自行上去则可,不必劳师动众。

落雁派弟子见杜无前如此谦逊,无不心下暗赞,其他门派俊杰也面露惊羡之色,但碍于玉皇派名声,不敢擅自上前打招呼,只是自行让路,注目礼送杜无前一行先行。

陆续攀过百尺峡、老君犁沟,过北峰而不入,依然前行。

北峰右侧是擦耳崖,崖上有一天梯,不高,但需手扶铁索脚踩石缝才能上得去。过此不远,来到苍龙岭脚下。苍龙岭,气势不凡,由东向观之(旁观),是一斜坡,由北向观之(正视),两旁均为一落千丈悬崖。要达华山其余四峰,必得从苍龙岭的山梁上走过去,山梁就一米来宽,站在山梁之上,可不敢向两边崖下去看,此乃华山最险之处。相传唐代文学家韩愈到此,见如此险象,大惊失色,放声大哭,写下遗书,投下涧去,惊动山下县令,故有韩愈投书之说。岭的尽头“逸书岩”上刻有“韩退之(韩愈别号)投书处”,记明其事。过了苍龙岭,经五云峰,便到达了金锁关,这是通华山四峰之关隘,有诗为证:“一入金锁关,另是一层天”,果然不差,进了金锁关,路也好走多了,有好几条路可选。

杜无前诸人虽只是寥寥六人,但一色的黑袍甚是醒目,一路熙熙攘攘的江湖豪杰多见多识广之辈,无不自动前后礼让,颇有鹤立鸡群之势,使阿错初次领略玉皇派的江湖威势与地位。

金锁关自有落雁派高地位弟子接待,见玉皇派掌门亲自为自家掌门贺寿,急忙派一个师弟禀告师傅陈林得知,自己陪同杜无前诸人前往落雁派宗门。

落雁派在华山五峰均有一脉,但宗门所在则是在南峰落雁峰,是以号称落雁派。

因位此次人数众多,一些不愿风餐露宿的武林独客或者小门派豪士,则大部分流到东西北中四峰。杜无前执掌玉皇派,自然安排在主峰。

来到落雁峰,可谓如临仙境,前朝名相寇准写下了“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的脍炙人口的诗句,这里四周都是松林,杂以桧柏,迤逦数里,浓阴密闭。

落雁峰封顶,正是红日西挂,初冬红红的日光照耀过来,远揽四周之苍茫大地,无不心生诸般感慨。

“不知杜掌门如此之早光临,陈某迎接来迟,莫怪莫怪!”刚登上落雁峰,一个慈眉善目地老者满面笑容率领十几个弟子迎接上来。

“呵呵,陈兄,你我兄弟何必客气。莫非陈兄怪我来得太早,吃得太多了不成。”

“求之不得,岂敢怪罪!”两个人相视哈哈大笑,显示出不同一般的交情。

孔朝圣低声对按错道:“这老者就是落雁剑客陈林。”阿错仔细打量了一下,矮矮瘦瘦的一个老头,年约六旬,虽然颏下胡须发白,却面色红润,两眼明亮,一口白牙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一脸笑意,十分地可亲。

相对而言,玉皇派掌门杜无前则身材高大许多,虽然年纪比陈林还小,眉宇间已有不少皱纹。且面目惯常冷漠,此时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杜宇赶紧上前跪拜施礼问候:“晚辈杜宇见过陈掌门。”

陈林赶紧伸手搀起:“贤侄莫要多礼。”转向杜无前,“年初曾见杜贤侄一面,果然是人中之龙,杜贤弟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杜宇站起身来,不由热切地瞧向陈林身后的柳含霜,却见柳含霜低眉顺目,不曾向这边张望,心下未免失望。

杜无前微微一笑:“陈兄是想借此夸奖你的宝贝儿子陈青吧?老成持重,不显山露水,功夫已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别人不知,小弟岂能不知。”

陈林哈哈一笑:“过奖过奖。青儿、含霜,还不过来给杜掌门及各位师兄师弟见礼。”

“晚辈給杜前辈问安,杜前辈一路辛苦。”

陈林后面走出两个人来,一个身材雄壮的青年,面目敦厚,国字脸,浓眉大眼,正是陈林的独子陈青。另一个袅娜多姿的冷面俏女阿错识得,正是玄冰仙子柳含霜。

双方的后辈弟子也一一见礼完毕。阿错自是随孔朝圣等师兄身后一一和众人客气两句,与柳含霜偶尔对视,表情平淡并无异色。倒是陈青对阿错憨厚一笑,充满了善意,让他有些意外。

却听杜无前道:“陈兄,这比武招亲是怎么一回事?”

“愚兄也甚是不解,突然冒出的这些传言极是蹊跷,此处风大,不是讲话之地。杜掌门,咱老哥俩回头进屋细谈。青儿,霜儿,你安排诸位玉皇派师兄师弟洗漱住宿用饭一应事宜。”

陈青、柳含霜急忙应是。

一行人向落雁派的宗门走去,落雁峰顶上一片建筑,如一只硕大的巨虎盘踞,错落有致,气势恢宏,高大的门楼上方,是三个厚重的黑底隶书金字:“落雁派”,在夕阳下斑斓生辉。

阿错自觉坠于众人最后,听着众人谈笑风生,一时满腹茫然,不知身居何处。

阵阵喧哗声随着众人的临近越来越大,看方向是在落雁派的左侧,听得前面杜宇、陈青二人对答,方知那是落雁派习武场,先来的数百江湖豪杰奈不住寂寞,正在此比武切磋,炫耀功夫,期冀借此扬名。

毕竟年少心性,玉皇派众人也都蠢蠢欲动,囿于掌门未曾发话,不好造次。

略略洗漱,然后便是晚饭,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是十月三十,一大早,杜无前传下话来,留吕锦随身伺候,其余众人可自由观览,但亦不可远离,更不可生事,以免失了大派体面。

杜宇、鲁玉、孔朝圣、阿错闻听十分欣喜,分头行事。阿错随孔朝圣师兄随意游览了一番山顶风光,与泰山雄厚壮丽相比,惊诧于华山之险峻突兀。孔朝圣斯文之人,摇头晃脑抑制不住吟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传世古诗以抒情怀,怆然倒不见得,意气风发却是溢于言表,慨叹不虚此行。

耳听远处落雁派习武场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嚷声,孔朝圣终于记起自己是一个江湖大派颇有功底的弟子,呼阿错同去观看,阿错心神懒散,又思师姐不知此时正在做些什么,听得孔师兄召唤,自无不可。

落雁派习武场在落雁峰西侧,极其宽阔。

在习武场东侧,有一排以油布、木石临时搭建的细长型观武台,地势略高,北、东两面围住,东、南敞开,下面有十套桌椅,桌子上罗列着瓜子糖果糕点之类,此时观武台内只有两个落雁派弟子看守,坐席空空。

习武场中央是个青石筑成的的比武台,四周站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江湖豪杰,约有八九百人,还有不少人正在陆续赶来。

在这些江湖豪杰的外围、中间,是一些歪七扭八放着的桌椅,上面散乱了不少糖果糕点之类,想是观看者嫌碍事推到了一边。

八九百个江湖豪杰多是年轻一辈,二十余岁者居多,也有少数中年甚至老者,高矮胖瘦、花红柳绿,形形色色不一而足,个个正伸长了脖子、瞪着眼睛看着比武台上的厮杀,不住口地或助威或咒骂或点评。

阿错、孔朝圣一进习武场,就感到一股喧嚣的热浪扑面而来,比武台上一个一身黑衣打扮的年轻人正和一个蓝袍汉子斗在一起,刚看了两眼,就见那黑衣年轻人一剑刺在蓝袍汉子胸部,顺势一脚将他踢在台下,死活不知。

“哈哈哈,敢小瞧本少主,这就是下场。还有那位自觉有两把刷子的请上来,不过最好上来之前先把后事交代好,本少主剑艺微薄,常常收不住手,一不小心就让你家里的婆娘做了****,只好和别的汉子勾勾搭搭,未免有些不美,哈哈哈。”

黑衣年轻人掂着血珠不停滴答的细长宝剑,十分得意。这把宝剑剑柄上铸了一个裂目长舌的鬼头,十分地狰狞。

“黑山,大家并无恩怨,不过是比武而已,为何动不动就杀人?”几个围住蓝袍汉子察看伤情,胸口鲜血咕嘟嘟直冒,哪里还有命在。其中一个年轻人恨不过,抬头怒斥叫黑山的黑衣年轻人。

黑山长得倒也五官端正,只是一脸的麻子星星点点,只见他扑哧一笑:“抬腿不让步,下手不留情,咱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江湖人,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活计,你以为还是在家里争奶吃,这次争不过还有下次?小子,你要不服,也可以上来,只要你有本事,本少主的大好头颅和家里的俊妻俏妾都是你的。怎么样?敢不敢?不是本少主小瞧你,还是回家玩尿泥去吧。”

台下众人有的嬉笑凑热闹,有的暗自皱眉。

“你!”年轻人气不过,就要不顾一切上来,身旁人赶紧将他按住。

黑山撇了撇嘴,不再理他,抬头扫视台下:“怎么?你们这么多人难道都是草包?诸位,你们可要想清楚,此次落雁派虽说声明比武招亲是传言,但倘若本少主一枝独秀技压群雄,仙子突然青睐有加也未可知,到时再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为时晚也。”

黑山言辞十分的难听,台下有人怒骂,有人低头不语,有人想上台来,思量一下黑山的剑法变幻莫测未必是对手,又打了退堂鼓。

阿错旁边一个中年汉子对旁边几个年轻同伴低声讲道:“鬼剑山庄果然不好惹,伤在他手里的也都非无名之辈,第一个是大有名气的独行侠周幽,第二位是云岚山庄的四庄主,俱是江湖上有名的豪杰,不料近日竟丧命在这里,十分地不值得。你们可不要一时冲动,自讨没趣。”那几个年轻人看来是弟子身份,虽面露不忿,也默默点头。

“黑山,你如此狂妄,难道江湖四大名派也不放在你鬼剑山庄的眼里吗?”

黑山斜了一眼发话的汉子:“三角眼,他娘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净会挑拨离间。四大名派谁人不知谁人不敬?本少主也是心向往之。你小子不要像老鼠一样只会在洞里吱吱乱叫,有种的上来让本少爷斩了你的狗头,献给寿星落雁剑客做寿礼,你看如何?”

“黑山,休要猖狂,让本少主领教一下你的鬼剑。”随着低缓的声音,一个身形高挑、双肩宽阔的白袍年轻汉子跃上台来。

“好,这位英雄,干掉黑山,让他狗日的再目空四海。”台下一片叫好声。

这年轻人约二十五六岁,面目精致如女人,只是嘴唇发紫,下面左侧还有一颗大大的痦子,看上去阴柔之中夹杂着戾气。他倒提一杆长长的梨花枪,一双秀美的眼睛盯着鬼剑少庄主黑山。

阿错旁边的中年汉子又开始低声指教徒弟:“你们几个记好了,这位是神枪山庄的少主阴双英,枪法了得,阴狠毒辣更是不逊黑山半步,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以后遇见了可要千万小心。”众弟子诺诺称是。

“哈哈哈,终于上来一个有种的。阴双英,阴少庄主,江湖传闻你男女通吃,为此庄里养了不少靓女俊男,莫非还嫌不够,把注意打到了本少主的身上?可惜本少主虽然贪恋美色,对臭男人却是深恶痛绝,提防一个不留神,划伤划大了你的****,你的那些男宠不得尽兴,说不定就此移情别恋可莫怨本少主不懂风情。”

“黑麻子,是你自己要找死,莫怪本少主手下不留情。”阴双英铁青着脸,痦子上的一根长毛剧烈抖动,想是气愤到极点。

“呦呦呦,阴少庄主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了?何必呢?大丈夫敢作敢当,哦对了,本少主忘了你不仅是大丈夫,说不定还是娇滴滴的小妻子呢,真是疼死个人了。”

黑山捂脸低眉做羞涩状,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全忘了刚才还叫喊着要阴双英教训黑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