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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各奔东西


“朵朵朵朵!”阿错急忙阻拦,海朵朵却理也不理径自走了。

阿错趔趄了一下,站在那里傻傻发呆。他奇怪海朵朵的态度,细细想了一下,突然犹如五雷轰顶,一时懵了。

海朵朵刚才一番话,已经半透明地表示了自己的心意,阿错真的有些傻了,外面清风习习,心中惊涛骇浪。

他再傻再迟钝,也明白了海朵朵对自己有着非同寻常的感觉,只是他不敢相信。

自从两人相识,总是没个正经。虽然抱过,虽然亲近,但因为胡闹惯了,阿错没敢往深处想,也不敢相信这个东京一枝花海朵朵,能真的对自己抱有某种想法。

二十岁或者二十一岁的阿错,如丧家之犬般流浪的阿错,第一次听到一个美貌少女以近乎直接的方式表达对自己的情意,冲击之强烈可想而知。

真的?假的?

海朵朵似乎只和自己胡闹,在老爹海连口面前撒娇,与果果嬉闹,却从没见过和其他人胡言乱语,相反,总是小心翼翼保持距离。莫非就是因为她……我?

出了一柄剑,别无长物,可我有什么可以让人喜欢的呢?

嗯,也许我阿错有自己也不知道的魅力,比方说传说中的王者之气,虎躯一震,无不雌伏。

他患得患失,不知不觉眞地挺了挺腰板,横眉立目,睥睨四方,转眼又泄了气,王者之气没发现,腹中臭气放了出来。

恶心,无耻!阿错骂着自己,蓦然又想起刚才他说那番话,是与海朵朵惯用的玩笑话,那丫头不该发那么大脾气才对。

天知道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死丫头如同往常一样,是在演戏,逗自己玩呢。

发了一会呆的阿错清醒过来,发现树林中有窥伺的身影,不用说是武馆里的那些臭小子,他脸上一热,咳嗽一声掩饰,抬头挺胸地往树林深处钻去。

当天晚上,杜英和海连口一同忧心忡忡回到丐帮。

在海连口的房间之中,两人告诉阿错,东京已经闹翻了天,罗斯与夜重争路并血拼的事情震动了朝野,作为主要参与者之一的阿错引起了星罗帝国高层的注意,大臣们在商议如何应对此突发事件的同时,又为如何惩办阿错这个小人物争得面红耳赤。以左仆射魏朝思为主的一方认为,阿错这个江湖浪子,前有挟持公主、交结摩天教之十恶不赦之罪过,后有不知天高地厚搅合国家大事之悖逆,实在是丧心病狂、无法无天之逆贼,理应立即处死,以儆效尤。

而以辅政大臣兼右仆射的顾城一方,坚持阿错虽为绿林小人物,有些胆大妄为,但从根本上是维护星罗帝国的,多次不惧强权强敌,敢于和突厥的哈里斯、罗斯的马拉斯基、夜重的佐佐木纯一郎等蛮夷人争斗,维护了帝国的尊严。尤其这次东京争路事件,倘若因势利导加以好好利用,使罗斯和夜重暗生嫌隙,对星罗帝国的未来产生的影响将不可预估,未尚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作为帝国武林的泰山北斗,星极宫的宫主赵光、丐帮帮主海连口也参与了朝会,立场却迥然不同。赵光素来以维护帝国正统为己任,自然主张严惩阿错。而海连口声称阿错是个难得的人才,帝国正用人之际,何不效仿古人,不拘一格重用阿错,其他自以为比阿错超过许多的人自然来投,则天下人才尽为帝国所用,岂不大善?

双方势均力敌,相持不下之际,东宫太子赵武明却旗帜鲜明地站在顾城一方,而且他补充道,正是东京争路事件,减少了民众对李霜石事情关注度,帝国面临的压力得以大幅减弱。他接着抛出一个惊人消息,在他回东京的路上曾遭逆贼暗杀,正是阿错救了他一命,因此阿错不但无过而且有功,有大功,应给予重赏。

赵列这才知道,竟有人暗杀自己孩儿,勃然大怒,先训斥赵武明隐瞒不报之罪,又责令刑部速速破案擒拿逆贼,并提议重奖阿错。

赵光、魏思朝一方虽然不再坚持处罚阿错,却极力阻挠奖赏,一口咬定阿错曾挟持柳含霜,此胆大妄为之徒决不可用,争执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毕竟阿错是个小人物,帝国朝会不可能为此耽误过多时间。

只要不找麻烦就好,奖赏不奖赏的阿错倒没有放在心上,当然,倘若给一大批金子银子也是不错的。

但从此事可以看出,赵光等对阿错已经没有了善意,这让阿错有些伤心,还记得以前赵光曾在诛邪联盟中勉励自己,转眼却把他视为肉刺,人心善变,可见一斑。

既然情况不容乐观,长风武馆的人继续这样下去,安全就成了大问题,总是在丐帮也不是个办法,帮主海连口受牵连压力也大。故此,阿错小心翼翼地向两人提出一个建议,将长风武馆的人打散,愿意追随阿错的,过两天就安排他们护送李天英去笔架山藏墨峰,愿意加入丐帮的也尊重他们的意愿。

海连口和杜英考虑一下,虽然很是不舍,但最终也表示同意。最后商定由黄晓燕征询众人的想法。至于黄小燕和杜果果,自然要留在京城和杜英在一起。

三人都有些伤感,但时局混乱,也俱明白是不得已而为之。

直到三人分手,海朵朵一直没有出现,让阿错有些失落。

这天夜里,阿错一人独立院中,望着北斗七星,呆呆发愣。

此次进京,两件事情一件也没有着落,孟非还好一些,稍后到江夏探寻就是。可是那个老道士呢,他到底去了哪里?以丐帮那么大的势力,竟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难道这个古怪又可爱的老道士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作为老道士的唯一弟子,他阿错又能做些什么?

会不会是那些源义狗那些神秘的黑衣人搞的鬼?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而且一经产生就不可抑制,越想越有可能。源义狗这些人善于偷袭,到处捣鬼,两个老头子不察之下着道也是有可能的。

黑衣人,黑衣人!阿错念叨着,又想起北川那个夜重地藏流的宗家,眼睛又是一亮:源义狗和北川的剑法身法如出同源,他们是什么关系?还有孟非的往生剑法,虽然有所不同,出剑时没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但招式是一模一样,他们又是什么关系?还有杳无音信的阿布……

阿错皱了皱眉头,一个大胆的设想浮上来:莫非,源义狗、阿布……他们是夜重潜伏在星罗的奸细?那么,孟非、英樱、英布甚至整个黄鹤派又到底是什么人?丰色师姐又将置于何地?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设想,阿错感到有些发冷,他不愿接受但无法说服自己。因为他发现,顺着这一设想,很多奇怪的事情都将顺理成章:黑衣人为什么一而再地想法设法抢夺少林佛门狮子吼,并进而株连到自己,正是因为佛门狮子吼是夜重人一神秘绝技的克星;还有那次英樱孤身来到桃花庵,然后自己莫名蹊跷地昏厥被擒,以及英樱不惜自污也要陷害阿错是淫贼、阿布引诱进入陷阱,如此等等,无不是在想方设法想从他的身上获得狮子吼的功法……

再顺着这个思路下去,阿错想起一件事情,一下惊出一身冷汗:摩天教的高桥曾和英樱秘密约会,关系极其密切,那么高桥是什么人?他爹又是什么人?倘若他们也是夜重潜伏的奸细,阿错在紫金山遇到的一系列事情也就可以解释了,还有那残花客……

阿错被自己的这个推断惊呆了,他几乎想拔腿马上去告诉海连口,但又一想不行,这个推测太惊人了,牵涉太复杂了,一旦是真的,可谓惊天动地,星罗武林将遭受致命打击。

阿错犹豫了,他觉着不可能,譬如其中很多人,像高桥的父亲高长老、英樱的父亲英布,很早都在星罗活动了,而且是星罗武林大有名气的人物。一些年轻人更几乎就是在星罗出生的,难道夜重人处心积虑到如此长远的地步?

不是太可怕,就是自己判断错误!这种事情必须慎重,无凭无据决不能乱说。

他必须弄清三个关键:孟非的往生剑法和地藏流的剑法到底是什么关系,往生剑法是偷来的、无意捡到的还是本就一脉相承的?阿布那丫头是一枚孤立棋子,还是黄鹤派本就是夜重人的巢穴;英樱和高桥的真正关系是什么?他们对相互的身份是否真正了解?还是一方仅被另一方利用。

证据,阿错明白自己需要尽快找到证据,而在此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天知道,谁可以相信,谁又是谁!

他当然明白,假如这一切是真的,自己就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以后行事需慎之又慎。

心惊,头痛,又有一丝迷雾中见到光亮的感觉。

要尽快变强,才能保护自己,才能有资格生存下去,将这一切弄个水落石出。

他强行中断了无数的臆测、猜想、推断,就坐在院中,在星光之下,开始专心修炼《周天经穴图》。

以后接连数天,阿错在丐帮一处密林之中修炼剑法和内功,他要加紧打通《周天经穴图》标示的全部体表经穴,尽快融汇贯通到丹田之中,形成全身完整的大循环,让自身内力有一个极大的提高,对外界的感应也增加到一个惊人的地步。

这当然很难,幸亏有如意诀辅助,阿错的速度才加快了不少。经过这数年的江湖历练,除了打斗之时,如意诀基本都在运转,经过多次生死历练,阿错不能说坐到宠辱不惊,但一般的事情已无法在他心中掀起太大的波澜。

与此同时,黄晓燕受命开始和每一个武馆馆员单独谈话,让众人选择何处何从。之所以选择黄晓燕,而不是阿错这个馆主直接征求意见,也是避免众人碍于情面做出违背真正心愿的决定。

最后的选择结果是,只有三十一人愿意继续跟随阿错去闯荡江湖,这部分人基本都是孤儿,练功最苦,功夫最高,囊括了长风武馆中绝大部分的精英门人。让阿错惊奇的是,黄霸和黑驰等原来的丐帮弟子竟也愿意继续跟随自己,让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

其他人一部分选择加入丐帮,一部分选择跟随杜英。这些人多半有家室,不愿远离京城和家人,阿错也不想勉强他们,本来长风武馆就不是很严密的江湖帮派,强人所难阿错也不屑为之。

这天晚上,长风武馆的众人大聚餐,众人都明白,从明日起,长风武馆就不存在了,相处多年的兄弟就要各奔东西,黯然神伤是免不了的。

“弟兄们,阿错感谢这两年多来弟兄们的不离不弃!”阿错向众人深深一躬,众人一起还礼。

阿错望着一张张面孔,有些还不太熟悉,眼睛有些湿润:“兄弟们,因为种种原因,我们不得不分手。但以后不管走到哪里,你们都是我阿错的好兄弟,你们都要记住你们曾是长风武馆的人,不要丢了我们长风武馆的脸面。”

“馆主,不解散长风武馆不行吗?”

“是啊馆主,我们的仇还没报呢!”

“馆主,我们舍不得长风武馆,舍不得离开你。”

杜英虎目含泪道:“兄弟们,馆主做此决定,也是不得已为之。不过有一点放心,那些恶人,那些欺负我们的人,那作恶多端的阴文老贼,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兄弟们,今天是我们长风武馆众家兄弟的最后一顿饭,让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喝!”

“喝!”

这天晚上,不少人喝得钻到了桌子底下,平日不沾酒的人也被酒精烧得胀头胀脑,阿错、杜英和众人频频碰杯,面色早已胀红,不是仗着内力浑厚,也早已不支倒地。

众人叫着嚷着,哭着笑着,泪眼朦胧地骂着,直到最后,所有人或倒在地上或趴在桌子上,纠缠在一起的,保持端酒姿势一动不动的,满屋的酒气伴随摇曳的灯光,整个餐厅大堂内除了鼾声一片寂静。

海连口和海朵朵来到门口,瞧瞧里面杯盘狼藉的情景,海连口摇摇头叹息一声,带着女儿又轻轻地离去。

第二天,长风武馆的人开始脱下黑色的武馆服装,分批陆续离开,上午是第一批,十几个人包括杜果果、黄晓燕跟随杜英而去,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们变成了太子赵武明的护卫。

留在丐帮的人也换上了丐帮的服装,被海朵朵领走了。

众人伤感之际,中午时分,一个让人无比震惊的消息传来,青龙将军李霜石在帝宫门前的广场上被当众斩首,罪名是抗拒军令、企图谋反。而且在李霜石验明正身、身首异处之后,尸体立即被喂了狼狗,场面血腥无比,吓得侥幸赶来围观的人们面如土色、呕吐不止,尿裤子的也不乏其人。

事出突然,谁也没有料到帝国动手如此之快,一霎时各方都傻了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等到醒过味来,一些人长吁短叹,一些人默然不语,一些人弹冠相庆,还有一些人热血沸腾要冲击刑部、帝宫,结果遭到了毫不留情的屠杀。

整个京城人心慌慌,一片大乱,一些商人、游人唯恐殃及自身,开始撤离东京。阿错暗叹之余,吩咐跟随黄霸和黑驰他们带着李天英,趁机无人留意之际离开丐帮,在东京不远处的朱仙镇丐帮一处秘密据点内暂且存身,等候阿错办完事情一起动身。

长风武馆就此风消云散,这个消息也被丐帮弟子有意无意地散发出去,至于有没有人在意,一些有心人会怎么看待,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当天晚上,阿错孤零零地回到了桃花庵,坐在桃树下,品味着桃子的甜美,他有些失落,又有些轻松。在东京汴梁,除了海连口父女和杜英一家,他再没有任何可以牵挂的了,而且他们也都有很强的自保能力,杜英有太子作靠山,海连口更是第一大帮的帮主,无须他瞎操心。至于阿错自己,秘籍都留在藏墨峰了,除了长风剑和铁蛋子和一些碎银子,哦,还有手上这枚海朵朵还回来的鹰戒,算得上身无长物,两手空空。

天上的月亮又快圆了,很快应该是八月中秋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到东京已经快一个月了,他却一事无成,就如天上的鸟儿飞过,不曾留下一缕痕迹。

他忽然觉着很惭愧,觉着对不起老道士,这么长时间竟然毫无发现。

从明天开始,要想办法寻找英樱,倘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话,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女子身上打开缺口,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黑衣人杀自己,杀顾城,杀莫莉莉,杀岳金子,甚至岳微举和赵武明的遇刺也极有可能和他们有关,这些人除了自己,都是星罗官府和江湖上的重要人物。既然如此,作为星罗武林的泰山北斗式人物,老道士和莫野望的失踪,也大有可能是他们做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