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堂,一位面色温和的铁血卫士迎上来直接将他们领到指定房间,三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开始来到餐厅里就餐。
“这客栈外面看不怎么样,里面还是蛮气派的,这样的小地方这样整洁雅致的客栈还真是少见,这个地方要记住,下次还来。”
三人沿着木质楼梯往下走,杨小郎东张西望着不断发出感慨,用他的话说,闲着也是闲着。
“阿错阁下,两位兄弟,请这面坐,一路上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
大堂餐厅中已经有四个人在一张大桌子旁就坐,分别是商不落、姬少发、卫南、春火。
商不落一见阿错三人下来,忙起身打招呼。
“商少侠好,姬少侠、卫兄、春兄三位好。”阿错急忙行礼,杨小郎和养由心也跟着打招呼。
姬少发也站起来寒暄,卫南、春火只是嗯了声,并未动弹,杨小郎偷偷撇撇嘴。
众人落座,商不落含笑道:“上次我们奉命护卫公主殿下,虽然在观星园见了一面,却没闲暇交谈。不料天从人愿,此次又一同护送郡主,我们兄弟真是有缘,待会在下师兄弟一定要敬各位几杯,略表敬意。尤其阿错兄你要多喝些,让在下师兄弟对上次救命之恩略作表示。”
这是在客栈之中,掌柜的和小二就在不远处,商不落却言谈无忌,让阿错心中一动,余光不易察觉地扫了几眼周围,发觉掌柜、小二正低头做自己的事情,王府的那些铁血卫士肃立在各自的哨位上。
姬少发附和道:“是啊是啊,没有机会报答阁下,喝两杯酒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也让在下和商师兄少一些歉意。”
“商少侠、姬少侠,咱们都是江湖男儿,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可惜咱们都肩负重任,否则还真要兄弟们喝个痛快。”
商不落笑道:“对对,到东京去完了事咱们兄弟找个地方来个一醉方休,卫兄、春兄也是一定不能少的。”
卫南冷哼一声正要答话,却听一声咳嗽,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缓缓走了下来。
“穆长老到了!”商不落口中轻呼一声站了起来,意在提醒他人,卫南、阿错等也慌忙站起来。
穆长老缓缓坐下,冷眼扫视了一下恭敬站立的众人。
“穆长老,这位叫阿错,一身功夫很是了得,曾在紫金山相救过我等师兄妹三人。这两位是阿错阁下的兄弟,阿错阁下,这是本派大名鼎鼎的穆长老。”
“晚辈阿错,见过穆前辈。”阿错躬身施礼,杨小郎和养由心也跟着行礼。
“罢了。”穆长老随意应了一声,转向商不落,“郡主还没下来?”
商不落恭谨答道:“回穆长老,郡主梳洗完毕就会下来,也应该快了。”
穆长老微微点头,然后一摆手:“不落、少发,卫南、春火两位小友你们也坐吧。”
商不落、姬少发、春火等人陆续就坐。
穆长老没有提到阿错三个,让阿错有些疑惑,养由心拿眼看阿错,杨小郎却已经大大咧咧坐下了,不料穆长老把脸一沉道:“不落,本长老不惯与生人同桌,让这三位到那边去。”
众人均是一愣,商不落急道:“穆长老,这三位都是难得的江湖好汉,是弟子的救命恩人和他的兄弟,您老……”
穆长老把脸一寒:“住嘴,你平素也是一个识大体的人,怎么今日把损害本派名声的事情一说再说,救命恩人?哼哼,我们神龙派需要别人来救吗?嗯?江湖上先设圈套陷害后示好亲近的图谋还见得少吗?”
“穆长老教训得是。”商不落难看得很,脸上都快冒出汗来。
阿错心中一寒,暗思这位穆长老太过分了,竟然说出这番话来,当下就想翻脸。不过他对商不落挺有好感,一看此人无比尴尬的模样,心中一软,沉声道:“小郎,咱们去那边坐。”
一脸愕然的杨小郎此时才反应过来,圆圆的脸庞涨得愈加通红,一把拉开椅子,气哼哼地跟着阿错、养由心向另一张桌子走去。
“放肆!你给我回来!”
杨小郎唰地一下扭过头去,怒视着穆长老。阿错急忙挡在他的前面,目视穆长老沉声道:“前辈有何指教?”
穆长老一指别杨小郎拉得歪歪扭扭的椅子,怒声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这些野孩子没有一点家教吗?不懂一点礼仪吗?”
“哦,您说这个。”阿错拦住杨小郎,走过去把椅子扶好,然后冲穆长老一抱拳:“请前辈包涵,我们都是野孩子,还真没什么家教,只听过些农夫和蛇的故事,会做的是恩将仇报的事情,交往的人中也不乏颠倒黑白的小人。不过今日得前辈指点,我们一定从此洗心革面,浪子回头金不换,回头是岸做个真正好汉。”
阿错讲到这里又是一礼,微微一笑,昂首离开,杨小郎和养由心紧紧跟随。
“说得好,太痛快了,你还是掌门!”杨小郎在后面轻声夸奖阿错,养由心眼神微凛一缕寒光一闪而过。
穆长老并不糊涂,自然明白阿错没有好话,但一时不知该如何驳斥,喘了两口气瞧瞧气也不敢喘的商不落四人,忽地一拍桌子,怒声喝道:“小子大胆,胆敢在老夫面前指桑骂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穆长老,为何发这么大脾气,是谁敢惹您老人家。”话音未落,岳金子、莫莉莉脸蒙轻纱,四人款款走下楼来,一色的美人,加上若隐若现,美艳之余增添了三分神秘,整个客栈仿佛一下到了眼光明媚的春日。
“哼,就这几位,不知你们哪里弄来的小兔崽子,竟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出言不逊,郡主,你说该如何处置?”
“哦,本郡主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穆长老面前放肆,原来又是这位阿错阁下。本郡主真不明白,你到底哪来的底气,在穆长老面前也敢说三道四,难道真以为你的功夫天下第一就谁也不放在眼里了,起码的尊老之道都不在乎了?本郡主提醒你一句,本派穆长老多少年前就是江湖上闻之色变的绝顶高手,打败了无数所谓的高手,不过穆长老不爱出风头故此总是以布蒙面,因此江湖人送‘无名神剑’称号,我这郡主见了穆长老都要恭恭敬敬的,又岂是你可以相提并论的?阿错阁下啊,人贵有自知之明。罢了,罢了,念在你与王府有些渊源,你向穆长老诚恳道个歉,穆长老大人大量,宽大为怀,说不定也就原谅了你的狂妄无知,你看可好?”
阿错气极反笑,刚想出言,杨小郎早已按捺不住道:“郡主,你们不知道前因后果就来指指点点,未免太武断了。这位穆长老张嘴就说……”
岳金子斥道:“住口,本郡主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杨小郎眼睛一瞪刚要驳斥,江晓雨抢先道:“阿错,一切以大局为重。”
阿错一把拉住杨小郎,拍拍他的肩膀,缓步走向穆长老,躬身一礼:“小子无状,请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不必!”穆长老一甩袖子,扭过脸对岳金子言道:“郡主,非是老夫倚老卖老,也不是穆某心胸狭窄容不下人,而是这小兔崽子说话太难听,什么颠倒黑白了什么恩将仇报了,老夫实在不能容忍。以老夫的脾气,一定要给他们见见血让他们知道他们的斤两。不过既然郡主您发话了,老夫就不和他们计较,但无法容忍他们继续在我面前晃荡,请郡主将他们赶走,有老夫在此,难道还不能平安将郡主送到京城吗?还用得着这三个不入眼的小兔崽子碍手碍脚?”
江晓雨本来要出言相劝,大概觉着这位穆长老的话太难听,秀眉一蹙暗暗叹了口气。
小青瞧瞧莫莉莉,眼珠转了转也没有说话。
岳金子叹道:“阿错阁下,既然本派长辈发话,不能不听。来人,给三位一百两银子,让他们离去吧。江姐姐,不好意思了。”
江晓雨摇摇头没有说话。
一直冷眼观望的养由心拉住杨小郎,使眼色不让他乱说话。
“真是抱歉,这地方三位不便停留,请吧。”那个面色温和铁血卫士走上来,地上一袋银子。
“无功不受禄,银子就免了。”阿错微微一笑,扫视了一圈,目光主要在江晓雨和商不落、姬少发脸上停顿了一下,略一拱手:“给诸位添麻烦了,告辞!”
穆长老沉声喝道:“你们听好,胆敢走漏消息,老夫……”
阿错闻若未闻,带着杨小郎、养由心扭头大步向外走去,转眼来到大街之上。
大街上黑乎乎的,除了几座客栈、饭店亮着灯,就是街两旁的几个摆地摊的游动小贩还点着几盏气死风灯。
三人都懒,懒人有懒福,附近的一个小巷中就有一家小客栈甚是简陋,是一对老夫妻开的,被褥还算干净。
三人随意要了几碗面、一盘卤牛肉一盘、花生米,温了壶老酒,大吃大嚼起来。
“他娘的太气人了,咱们是来帮忙的,好处没落着,反倒被那老东西白白羞辱一顿。”杨小郎把牛筋嚼得嘎巴嘎巴响,仿佛要借此把腹中的那口鸟气发泄出来。
“这人和人不一样,或许那位穆长老认为神龙派的人一个个出去都应该是义薄云天、豪气干云、功夫盖世的大侠,只有救人施恩的份,没想到竟然三个门下一起被人相救,他作为长辈有点丢脸吧。”阿错端起大碗哧溜一口面条,顺便开导着杨小郎和自己。
“什么长辈,我看他就是一个恩将仇报心胸狭窄的老泼皮,阿错你也是的,以后救人也长点眼,不要什么人都救,羊肉没吃着反惹一身骚。”
养由心微笑着伸过筷子:“来来,我给掌门和小郎兄弟一人夹一大块牛肉,小郎兄弟,你看牛肉吃了也没有惹一身骚。”
“哎呦养大哥,你可不要多心,你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恩怨分明,可不是那老匹夫能比的。我也给哥哥夹块牛肉,算是表达对哥哥的仰慕之情,对对对,再给哥哥倒杯老酒,来,喝喝!。”
养由心道:“掌门,你救过神剑派的那两位少侠,在下怎么没听说过?”
杨小郎插嘴道:“他呀,救的人多,杀的人更多,他哪记得住啊。不过阿错,这几年你一直背着小郎在外面闯荡,可一直没有对兄弟们交代过都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现在好了,也没什么事了,你就好好和我们两个唠唠,而且不许隐瞒,好事坏事男人的事女人的事都要说荣光的下流。”
“我看你快成了事他娘,净事。”
三个人说说笑笑,吃完了肚子里的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饭后,阿错让两人先回去安歇,独自一人溜达着来到大街之上,眼光一扫之下,不远处岳金子住宿的平安客栈有几个人影在黑暗中游动,大概是默默守卫的铁血卫士们。
收回了目光,他信步向前走去,从南向北随意浏览着两旁,寒冬长夜里的一个小镇又有多少可看的,他却似乎看得很仔细。
“爹,娘,我饿!”一个微弱的稚嫩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黑暗的墙角处的一堆破烂之中,一家人挤在一起正瑟瑟发抖,中间的小孩一脸灰土分不清男女,眼睛亮晶晶如同星辰。
“睡吧妞妞,后天到了江南就有好吃的了。”
“嗯,”
阿错心中一酸,来到不远出的一个烧饼摊上,新出炉的烧饼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买了十个烧饼,轻轻来到那一家三口人前,放下烧饼就走。
本来一脸戒备的男人慌忙说道:“谢谢好人,您好有好报,将来一定做大官。”
好有好报?可惜啊,好人往往不得好报,反倒是坏人如鱼得水,坏官们如王八老鳖般耐活。阿错心中一笑,明白自己帮不了更多,步履有些沉重地回到了客栈。
后半夜时分,正处于入定状态的阿错心神一动,慢慢睁开眼来。
窗外黑漆漆的不见一点光亮,一阵马蹄声隐约传来,而且越来越响,很快就轰然而至,冲进了永安小镇,马蹄声震得小镇发颤,明显来人数量不少。
阿错飞快地收拾利索,推开后窗抓住窗檐稍一用力,身子轻轻纵起飘到了房顶,身形一掠之下,又到了一个高些的楼顶,随即养由心和杨小郎相继赶到。
“永安镇的乡亲们听好了,咱们是蜈蚣岭佛爷寨宋爷手下的好汉爷,老规矩,兔子不吃窝边草,本镇的乡亲们不必惊慌。至于外地的朋友们,那就对不起了,既然来到宋爷的地盘,男人交出财物可保命,女子吗,丑了也可保命,倘若是个美人,您就更有福了,兄弟们那句话怎么说的?”
阿错等人看得分明,大街之上,黑压压一队人马约有七八十人,火把下是一张张凶悍或装作凶悍的面孔,最前面的一个络腮胡子大汉正扯着大嗓门吆喝。
“替天行道,财色都要!”七八十个山贼汉子轰然大叫。
“好,不忘本色就好,弟兄们动手。”
“动手了弟兄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天真黑,夜真长,抱个美人滚大床。美人啊,大爷我来了。”
这帮山贼们乱七八糟地喊着,目标很明确地直扑临街的三四家大客栈,看架势果然是以外来人为目标。
鸡飞狗跳、人欢马叫,永安小镇乱作一团。
杨小郎打个哈欠道:“阿错,咱们要不要动手!”
“不急,看看情况再说。何况这天下的山贼太多了,我们想管也管不了。”
“咦,你这不像一派掌门说的话,传出去可是对我派的名声大大有损。”
养由心忽道:“掌门,情况有些蹊跷啊。”
杨小郎奇道:“山贼抢东西有什么奇怪的?天这么冷,要不动手我就回去了。”他见两人不理睬他,也揉揉眼睛擦亮了细细看去。
这一大批山贼兵分四路,一般的都是三四个人,大队人马直扑岳金子就住的这座客栈,这座客栈在永安镇并不是最大的,却吸引了绝大部分的山贼,未免有些不正常。
“天真黑,夜真长,抱个美人滚大床。”
“大美人,暖被窝,抱到怀里乐呵呵。”
这些山贼满嘴的污言秽语,喊叫着冲过去,刚一到平安客栈附近,十几个铁血卫士挥动大刀结对迎了上来,这些山贼哪是对手,几个照面就被放到了十几个。
“娘的,点子硬,弟兄们放火!”
“放火!”
随着喊声,十几支火箭飞上了平安客栈,天旱物燥,火苗趁借着风势很快哔哔啵啵烧起来。
铁血卫士们一边杀人,一边安排人救火,客栈里断断续续传来各种声音,很快又有几个人冲出来,挥动兵器是一阵砍杀,山贼们哭爹喊娘,四处逃窜。
“嗬,够热闹的,春什么的卫什么的这几个家伙也杀出来了,剑法还可以一看。嗯,这些山贼也太草包了,这下可踢到石头上了,山贼不长眼,神仙救不活啊!”杨小郎不住地咂嘴。
“江姑娘她们不要紧吧?要不要帮他们一下。”养由心明白阿错担心江晓雨。
“别,千万别,咱们本来是去帮忙的,说不定反而被当做山贼一伙的,那你哭去吧。”
阿错沉声道:“不用,以这些山贼此时的本领看,根本就是普通的山贼,卫士们就可以料理了。”
“不过这房子一烧,这位郡主大美人和那个老泼皮可要气得跳脚骂娘的,大冬天的这小北风吹着可是爽得很。”
像是头目的络腮胡子山贼见对手将自己一方杀得大败,不由怒吼道:“都不许退,谁退砍谁的狗头当夜壶,给黄爷上!”随着他的大声吆喝,溃散的山贼们和其他地方的山贼聚拢到一块,人多胆壮五六十人复又气势汹汹而来。
卫南、春火和一帮铁血卫士哪里把这些人放在心上,照旧砍瓜切菜一般杀得痛快淋漓。
“杀,给我把这些草贼们杀个干净,把他们的舌头都割了,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敢招惹本……”
不知何时,岳金子身披斗篷在穆长老、江晓雨等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戟指山贼怒声呵斥。
忽然,山贼中冲出三四人,长刀一阵闪亮让人眼花缭乱,几个铁血卫士不防对方有高手出现,大意之下惨叫连连当场丧命,看得阿错眼神一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