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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孤独的阿布


杨小郎斥道:“放屁,谁说星罗人怕死?被你胁迫的史少侠可曾怕死了?”

阿错摆手道:“这样,井上,你放了史达兄,我就答应放你走,如何?”

魏顺虽然有些虚弱,闻言立即反对:“不行,你这等于放虎归山。今天放走一条恶狗,来日不知会有多少星罗人被他咬死,这是因小失大之举,断不可为。”

余人虽然未曾附和,看表情也知有不少人和魏顺同一想法。

阿错皱皱眉,有些不悦道:“依你之言,我们就眼看着这么一条好汉在我们面前丧命吗?”

徐柱晃晃脑袋,重哼一声道:“掌门,我和魏顺适才就因为冲动被妖人所乘,你不能和我们一样。况且这条狗一跑出去,军情走露,李将军将计就计的计划就会全盘打乱。掌门,我们和夜重人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断不可有妇人之仁。这样吧,”徐柱振奋了一下精神,手指井上狗父嚷道:“井上,老子是夷洲郡的参将徐柱,曾亲手杀死你们夜重蛮贼上百,你不是想和人同归于尽吗?你把这姓史的放了,老子陪你一起见阎罗王如何?”

阿错喝道:“好了,都不要说了!不管那个兄弟,都比这条狗的命值钱,时机失去可以再找,计划乱了重新再来,兄弟的命丢了去哪里找?井上,放下史达,你就可以滚蛋了。就算你不怕死,这儿的情况还是要上报的吧?你就不怕一些瞎眼的同伙傻乎乎闯进来送命?”

井上狗父颇为意动,又仿佛有所顾虑,一时踌躇不决。

“这位阿错兄弟的情意我领了,史达来生愿与阁下做兄弟。”史达猛地晃动身体,主动向刀刃上撞去。井上狗父哪里会轻易让这个人肉盾牌丧命,反手用刀柄将史达击昏提到身前,一连串动作圆润自然一气呵成,几无可乘之机。

养由心瞄了瞄又把弓箭放下了,至于李天鲲和阿错的飞刀铁丸因距离稍远,准头更不易把握。

“阿错小狐狸,我愿意放人。不过你这小混蛋滑得像泥鳅,我可不相信你的话,你让抱朴真人亲口承诺。”

抱朴真人淡淡笑道:“井上小儿,老道士这条断臂都是拜你所赐,按说你这么心恶的人是不能被真神容忍的。不过既然我的宝贝徒儿决定了,本真人就答应饶你一条狗命,但不许你节外生枝,速速离开申城,以一个时辰为限,过时我这徒儿要干什么,就不干本真人的事了。”

阿错喝道:“听清没有井上?我师傅已经答应你了,快快放人,否则小爷就要改变主意了。”

井上狗父脸色数度变换,终于一咬牙:“好!”他将史达放到地上,很警惕地冲阿错道:“我已经放人了,可以走了吧!”

“慢着。”李霜石急忙阻拦道。

“你们要出尔反尔吗?”井上狗父颜色更变,举刀戒备。

“哼,我们岂能像你们言而无信的夜重小人!我们查验一下这位史壮士已是否被你打死。”

井上冷笑道:“本大人手下有分寸得很,他活得好好的。要看你们就看吧,我也不怕你们出尔反尔,倘若你们这位德高望重的抱朴真人也会翻脸不认账,本大人反而高兴得很,这说明你们星罗人彻底没救了。”

杨小郎骂道:“哼,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井上,你他娘的就是个矮胖臭贼!”

“军师,史达人没事!这位麻生老妖真死了!”魏顺、徐柱检查一番禀道。

阿错没等井上说话,将手一挥道:“快快滚蛋。井上记住,下一次碰见你就是你的死期,到时谁也救不了你。”

井上狗父撇撇嘴也不反驳,大踏步跨出大厅扬长而去。

李霜石使个眼色,黄霸、黑驰、杨小郎等三四个人点点头表示明白,快步跟了上去,防备井上狗父捣乱以及不明真相的长风派门下拦阻。

“其他人将大石堡彻底搜索一边,魏顺……”李霜石紧接着发布了一系列指令。

很快,大厅内被清理一空,有人拿来两把椅子,阿错扶老道士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师傅,这次徒儿对不起,没有亲手给您报仇,反而把那狗贼放跑了。”

老道士摇摇头,叹了口气,神情一转关切问道:“傻小子,你伤势怎么样?”

阿错本来还好,老道士这一提醒,感到全身的疼痛仿佛从沉睡中清醒过来,无处不痛,尤其那处箭伤更是钻心一般,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

“傻小子啊,你就会拼命、杀人,这一次算你侥幸。我看那麻生上人功力大损,大概是接连迷惑多人的缘故,才让你才捡个便宜,若是他全盛时候,还是很难对付的,看来你这混账小子也有三分福气。养由心这只箭也手下留情了,竟没伤着骨头,要不够你小子哎呦三天的。”

阿错呲牙强笑:“那叫留情?那是我躲得快好不好!哎,养由心呢?”

“养兄在这儿呢。”李霜石笑着走过来,身后正跟着养由心和史达,“掌门,大长老,幸亏有养兄和史兄指点,地牢和仓库我们都找到了,收获不小。”

史达面色黄中带黑,仿佛大病之中,走过来冲阿错和老道士深施一礼:“阿错掌门,真人,长风派各位兄弟义薄云天,不惜代价救下史某这个废人,在下感恩之余实在不胜惶恐。”

阿错挣扎起身体拱手还礼道:“史兄不必客气,都是星罗人应该的。”

老道士端坐不动,微微颔首,盯着史达道:“史小友,你是否中了什么毒?”

史达苦笑道:“真人慧眼。其实不仅我中了毒,黄鹤派中我们这些残存的星罗人同道都中了毒。当初孟非那狗贼传我们往生剑法就不安好心,此剑法初时不显,一年之后会淤积很多毒气,而且练得越高中毒越深,必须服用他们专门提供的解毒药才能消除症状,我们虽然起了疑心,但被他们花言巧语骗过,本身也欲罢不能。时至今日又到了发作期,若是不能及时解除毒性,恐怕半个月左右就会全身溃烂而死。故此在下才说,贵派付出如此代价却救下一个必死之人,那井上实在是占了大便宜。”

这一席话颇长,让史达几又不支之感。

老道士叹道:“这些夜重人果然处心积虑,心狠手辣。”忽又展现和煦的笑容,对史达道:“小友不必灰心,这毒不难解,我派的万长老号称神医,当有应对之策。”

史达素闻抱朴真人大名,深知此老不会假话诳人,不禁大喜,躬身道:“果真如此,史达等愿从此追随阿错掌门,加入长风派,只要贵派不嫌弃。”

李霜石瞧了一眼阿错,笑道:“能得史兄这样的猛士加入,敝派如虎添翼,求之不得。”

“多谢大长老,多谢掌门,多谢军师,史达从此一定给本派忠心效力,以报大恩。”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史兄就不说报恩什么见外的话了。”阿错安抚了史达数句,再也忍不住问道:“军师,可曾查到阿布姑娘的下落。”

“在这大厅后面有一个隐秘的地下室,两个看守夜重的女子没什么功夫已被我们制服,她们言说里面囚禁的是一位女子,具体是谁她们也不清楚。我们都没有见过掌门说的那位姑娘,问她话她也不加理睬,大家未敢轻举妄动,等候掌门示下。”

阿错闻言哭笑不得,这个李霜石也太沉得住气了,明知道自己急着找到阿布,他还若无其事地和史达等客套虚礼,真是可气。

“我们过去看看!”阿错一下站起来,可能站得太急,一阵头晕差点摔倒,李霜石急忙扶住:“掌门你慢点,要不我派人把那位姑娘带过来。”

阿错晃晃脑袋道:“不用不用,我们过去。师傅您老人家在这休息吧。”

老道士低低嘟哝了一句什么,自顾端起一杯茶水喝起来

出了大厅,是一座后花园,顺着石径来到假山旁,顺着假山黑乎乎的石洞钻进去,是一道向下的石阶,走了三四十阶,来到火把照耀的地下室中,地下室不大,就有三四间铁栅栏隔开的牢房。

从外面猛一进来,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清楚,逐渐地眼睛才适应过来。

“掌门,这里面就关着一人,你看就在那第二间牢房。”

阿错没答话径自走了过去,来到牢门前,手扶栅栏向里面观看。

借着稍远处火把的摇曳火光,能看见牢房里有一个人面朝里躺在床上,身上搭着一条被子,身子蜷缩着如一只小猫,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是阿布吗?或许根本不是!

“你是阿布吗?”

那身子微微动了动,然后又没动静了。

“我是阿错,你是阿布吗?”

那身子动了动,停了停,一个人慢慢坐起来,抬起头向阿错方向望过来,灯火阑珊看不清面孔,只有一双眼睛弯弯的闪动着幽幽光芒。

阿错有些急了,张嘴嚷道:“喂,你到底是谁?是阿布就答应一声。”

那人身躯颤了一下,慢慢下床,摸索着穿上鞋子,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阿错,你是混蛋小子阿错!”娇嫩而略带干涩的声音,明显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她盯着阿错不住地打量,阿错脸上已经发淡的鞭痕让她有些狐疑。

阿错打量走来抓住铁栅栏凝望自己女子,头发略微散乱,窈窕的身姿,微翘的嘴唇,带着喜悦之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不禁大喜道:“哈,阿布,果然是你!好了好了,不怕了不怕了,我救你来了。”

阿错转头问道:“哪位兄弟拿着钥匙,把房门打开。”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李霜石已经离开了,旁边警戒的是几位原长风武馆的门下。

吱呀呀响动,有人赶紧上来把门打开,阿布迟疑了一下走了出来,来到阿错身边。

“阿布,我们上去吧。”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又转向阿错,深深地看了一眼,忽然挥手向阿错脸上打来,阿错虽然猝不及防但还是下意识闪过,因身体伤势差点摔倒,摇晃了一下赶紧站稳,谁知阿布又一掌打来,阿错没有再躲,伸手捉住了阿布纤细而冰凉的手掌,阿布手腕被捉一个踉跄差点被带进阿错怀中,慌忙伸出另一只手撑住了阿错的胸膛,恰好按住阿错的伤口,疼得阿错哎呦一声弯下腰来,阿布趁手挣脱离开两步,气咻咻地看着阿错,却没再动手。

旁边几个长风派门下见此情形,挥动兵器就要上来,阿错忙制止道:“没事没事,你们都别动手,你们都先上去。”

“掌门,你……”

“没事,放心没事,你们先上去吧。”

阿错见人都走了,喘了口气,不满地瞪着阿布斥道:“阿布你发什么疯?我冒死来救你,你怎么反而打我,真是个恩将仇报的疯女人。”

“你救我?谁让你救我的?我问你,这里原来的人都去哪里了?”

“我救你反而救错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们能去哪里?这些夜重狗贼要杀我,我自然把他们都杀了。”阿错忽然想起阿布也是夜重人,话到后来声音就低了下去,随即又恨自己正当杀贼心虚个什么劲。

“这么说都死了?”

“除了那个井上狗父,其他人都、都死了。”

“你个恶贼,我掐死你!”阿布猛然扑了上来,阿错下意识想躲,忽觉头晕眼花,竟被阿布一把卡住了脖子,阿错抓住阿布的手想要分开,却觉着手上无力,脖子被卡得出不来气,心里一片混沌,摇晃了一下摔倒在地。阿布或许坐牢日久身体虚弱,竟也被他带倒在地,两人滚作一团。

阿错被卡得舌头都要伸出来了,迷迷糊糊苦笑自己竟然糊里糊涂地死在这个疯女人手里,真是太倒霉了,女人真是太不可理喻了,这次亏大了!他蓦然想起多年前大意丧命在自己手上的大胖子郑一思临死前的话,心有戚戚焉。

阿布半趴在阿错身上,心中有些异样,又瞧见阿错痛苦模样,秀眉微蹙,缓缓地松开手来。

阿错接连咳嗽了数声,感到从鬼门关又回来了,他有气无力骂道:“疯女人,臭婆娘,我救你你倒想掐死我,我……”气喘连连说不下去了。

阿布月牙眼一瞪,竟也企图溜圆,恨声斥道:“小贼,再骂我真杀了你。你还不滚起来装什么癞皮狗?”抬脚要踹又收了回来。

阿错挣扎了一下,哪里站得起来,身上多处鲜血浸出,看起来很是凄惨。

“你把我那些兄弟叫过来吧,我没力气了。”

“装什么可怜相?”阿布斥责着,迟疑了一下,俯身把阿错扶起来。阿错无力,半个身子靠着柔软的阿布,把阿布压得踉跄两步,差一点又摔倒,好不容易才站稳了。

阿布喘了口气,盯着阿错问道:“小贼,你知道我也是夜重人了,是不是该杀我了?”

阿错错愕道:“杀你?杀你我还救你干嘛?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啰嗦吗?”

阿布没有理睬阿错的出言粗俗,眼神冷冷地道:“你们星罗人不是最恨我们夜重人吗?我们那么多人都惨死在你这小贼之手,你会放过我?”

阿错怔了怔,默然片刻正色道:“我倒是真该杀你,夜重人我见一个就想杀一个,可是杀你,我下不去手,舍不得啊!”

阿布嫣然一笑很是妩媚:“哦,这么说你动心了,喜欢上我了?我听他们叫你掌门,你想让我做你的压寨夫人了?”

阿错尴尬道:“这个……”

“告诉你小贼,你别做梦了,我阿布死也不会嫁给你这个星罗人。”

阿错心道谁要娶你了,口中奇道:“这是为何?你不是早就答应做我的娘子吗?可不许说话不算话,在山谷中我们若不脱身出来,说不定造人计划就大功告成了。”

昏暗之中也能看到阿布的脸庞一红,她啐了一口:“不要脸的淫贼,你和老母猪去造猪吧。咦,你这小贼刚才不还要死要活的,怎么这一会又有精神了?”

“这个,这不是美人当前精神饱满嘛!”阿错嘿嘿一笑,很是无耻,心中也暗暗鄙视自己。

“死不要脸的淫贼。说吧,你到底要拿我怎样?”

“阿布,你明不明白为什么把你关在这里?”

“废话,我暴露了身份,武宫野树大人就把我关起来了。对了,大人呢?你不会告诉我武宫大人也被你们杀害了吧?我还想不出你们星罗人有谁的功夫能杀大人。”

阿错叹道:“阿布,你们的武宫野树大人已经死了,而且是被我亲手杀死的,还有你们的麻生上人也算是死于我手。”

阿布尖叫道:“不可能,你这点微末功夫……”她终于说不下去了,阿错他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阿布怔怔地立在那里,如一棵风中的野草,孤独无依楚楚可怜,一丝晶莹泪水缓缓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