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元帅下朝后,回到家里止不住大笑,满面红光,神采飞扬;诸内眷跑过去一问,老元帅就把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顿时所有人欢天喜地。
只有殷小媛喜悦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心中暗想:“竟然真如彦罗那混蛋所说,皇帝撤除了禁弓令,按照我和他的赌约,我岂不是要卖身到他那里当奴婢。”殷小媛只感到一阵头大,随即想到那不过是酒后随口说说,不作数的。
立刻又想,从小爹爹教自己做人若说到就一定要做到,自己已经说出口了,还和那混蛋击掌为誓,怎么又能不作数呢?正这样胡思乱想,不防老元帅过来,伸着脖子对殷小媛关切的问道:“小媛,你怎么心不在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殷小媛吓一跳,忙躲躲闪闪的说道:“爹爹,没事的,真的没事。”老元帅疑惑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赶快去休息。”
殷小媛眨着眼睛,强作镇定道:“啊!那女儿那就先回去休息。”
老元帅点头:“嗯!回去好好休息吧,马上我请大夫去看看你。”
殷小媛往自己闺阁的方向走了几步,顿了下脚,又转头问老元帅道:“爹爹,小媛想问,如果谁答应别人一件很荒唐的事,那这人该不该去做这件荒唐事呢?”
老元帅一挺胸脯,正气满腔的道:“答应别人的事,当然得做到。”随即疑惑道:“小媛,你问这干什么?”
殷小媛忙摆摆手:“没事,爹爹,我回去了。”回到自己屋子里,发呆了好一会儿。终于做出决定,认赌服输,去彦罗那里做奴婢。
想到彦罗好+色如命的传言,她决定把自己打扮的丑一点。先拿出自己最朴素的衣服换上,然后又把身上漂亮的饰品全都拿下来,最后看看还不放心,连自己的胭脂都洗掉,香囊也拿下来。就这样偷偷的溜出元帅府,失魂落魄的朝镇威将军府走去。
一路上不禁的胡思乱想:彦罗那混蛋那么色,那么混蛋,万一他要非礼我怎么办?
“他敢非礼我,我就揍得他满地找牙。”殷小媛嘴里轻哼;马上又摇摇小脑袋,已经买到他身边为奴了,怎么能揍他呢?
想着想着不觉间就已经走到镇威将军府门前,抬头看一眼那金色牌匾,沉吟一下,咬一下银牙道:“做人不能言而无信,被非礼就非礼,我就只当被狗咬一口。”一副舍身赴死的绝然表情,上前敲开将军府的大门。
将军府的守门家丁一听来者是元帅府的四小姐,毫不敢怠慢,立刻让一个女侍领着殷小媛进去,一路来到彦罗所住的紫苑。
紫苑里到处是盛开的花儿,完全就是一个巨大的花园,殷小媛情不自禁的感叹:“好漂亮,好多的花。”花香扑鼻,神清气爽,心情顿时好起来,留恋花丛中,连来这里干什么都忘了。
看殷小姐这副样子,身后的女侍不得提醒一句:“殷小姐,少爷就在前面。”
殷小媛这才想起她来此的目的,顿时什么好心情也没了,把摘到的一朵花狠狠的扔到地上,口里嘀咕:“混蛋彦罗,住这女人住的地方,死娘娘腔。”和女侍一起往前面走去。
出了花丛,就见一个橙衣女子领着一群婢女向她行礼:“奴婢见过四小姐,四小姐请随我来,我家少爷稍后就到。”
殷小媛快走两步扶起众婢女,连道:“姐姐们快起来,小媛如何受得起。”心想,自己也是来当奴婢的,怎么敢在这些婢女面前摆架子。
当她把领头的橙衣女婢扶起来,陷入呆滞。这女子好漂亮,落落大方,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不由让人有一种想亲近的感觉,就容貌而言,竟然不在自己之下。
混蛋彦罗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婢,一定是坑蒙拐骗来的,不然就是强抢来的。这样一想,立刻对眼前女子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握着女婢的手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橙衣女婢微微一笑:“四小姐,奴婢叫彦媸,请随我来吧。”
彦媸领着殷小媛来到一花厅处,陪着殷小媛谈笑。殷小媛暗暗吃惊,这彦媸大方自然,谈吐得体,姿态优雅;比自己还要好几分。盯着彦媸,殷小媛心里竟然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嫉妒。
花厅呆了近一盏茶的时间,见彦罗从远处花丛中走来。彦媸忙喜笑颜开的迎上去,殷小媛心中一紧,也无奈的跟了上去。
当彦罗走到了近前,殷小媛偷偷的瞄了一眼,又是一惊,这混蛋身后还跟着一位不逊于彦媸的绿衣女子。
绿衣女子一眼看来就给人一种温良柔静的感觉,那股淑雅的气质,大多大户千金都远远不及;呲牙咧嘴小老虎般的殷四小姐更是被甩开十万八千里。
死混蛋,到底祸害了多少好女子。殷小媛心中不平的大骂。
马上又想到,在这两个气质、容貌俱佳的绝色女婢面前,自己自以为傲的容貌没有了一点优势。心里生出浓浓的失落,又有点后悔,若不是来之前故意把自己弄丑,一定可以把这两个绝色女婢比下去。
彦罗走上前,看到殷小媛一身素色裙子,身上毫无修饰的痕迹,正双手搭着小腹,头垂的低低的,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样站在那里。
双手抱胸,歪着脑袋调笑:“四小姐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我,我是来兑现赌约的。”殷小媛撅着嘴,小声的说。
彦罗用手指掏掏耳朵,不解的问:“赌约?什么赌约?我怎么不记得了。”
殷小媛大恨,我被这赌约折磨的这么凄惨。这混蛋竟然连记都不记得了,根本没当一回事,是可忍孰不可忍。又无法发作,只是没好气的提醒:“就是昨天清明湖畔的那个赌约。”
彦罗仔细想了一下,眼睛一亮,高兴道:“我记起来,这么说来,你是来给我当奴婢的。”
看着周围婢女好奇的眼神,殷小媛大惭,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低着头声如蚊蚋般的回答:“是的。”
彦罗上前,轻抬手指,勾起殷小媛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殷小媛慌乱的不知所以,目光躲闪,全身都紧绷起来。心中恐慌,完了,这混蛋贼兮兮的看着我,肯定想着非礼我,最坏的情况就要发生了,我该怎么办?心中一片死灰。
“好看!”彦罗轻笑一声,放开殷小媛。转个身对彦媸说道:“媸儿,去带殷小姐下去换衣服。”
“是,少爷。”彦媸盈盈一拜,走到殷小媛面前,说:“四小姐,请跟奴婢来换衣服吧。”殷小媛就亦步亦趋的跟着彦媸下去了。
彦罗和彦悦就在花厅里等着,不长时间,彦媸带着换好衣服的殷小媛再次来了。现在的殷小媛换了一身灰色的粗布短褂套裙,一套最普通的劳动服装。衣服不好看,但掩不住殷小媛的娇嫩可爱。
殷小媛渡着小步子心里不停的诽谤:混蛋彦罗,这个死****,打算要人家的身子,还要人家先穿上这平民的衣服,心理变#态的死混蛋。
彦罗绕着殷小媛仔细打量,边口里不停的说道:“不错,非常不错……”
殷小媛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如同任人宰杀的绵羊,无助极了。终于她忍不住了,小声道:“看什么呀看。”
“怎么这么没礼貌,既然你是我的奴婢,那么现在应该叫我什么?”彦罗笑眯眯的盯着殷小媛的眼睛。
殷小媛没好气的欠下身子:“少爷,奴婢知道了。”
“错、错、错!”彦罗连连摇头,指着周围的婢女道:“她们可以叫我少爷,而你不行。”
“那我该叫你什么?”殷小媛问道。
彦罗眨眨眼睛道:“叫我老爷。”
死变#态,殷小媛心里暗骂一声,嘴上答应道:“是,老爷。”
彦罗满意点点头:“对,以后就这么叫。”转头对彦媸道:“媸儿,带她去猪圈吧。”
“是,少爷!”彦媸应一声。
殷小媛却急了:“喂,彦罗,你把我带去猪圈干什么?”
彦罗问道:“你不是说做我的奴婢吗?”殷小媛咬牙点点头。
“正巧,这几天我家缺一个养猪的奴才。你来了,刚好补上,我就不从其他地方找人了。”彦罗理所当然的说道。
殷小媛尖叫起来:“彦罗,你竟然让本小姐养猪。”
“哦!”彦罗好笑的朝殷小媛走来:“不养猪你干什么?难道给我暖床。你也不看看自己,没屁股又没胸。你想暖床,我还不肯呢。”
“彦罗,你这混蛋。谁想给你暖床呢。”殷小媛气的发狂,抓起地上一把沙土就朝彦罗扔来。
然后吼一声:“养猪就养猪,有什么了不起的。”,红着眼睛跟着彦媸离开了。
等彦媸和殷小媛离开后,‘扑哧’不知谁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一下就像点燃引线一样,周围婢女全部咯咯笑起来。
彦禾掩着嘴笑,推了彦罗一把,娇嗔道:“少爷,你太坏了,这么捉弄殷小姐。”
彦罗嘴角微微翘起,嘿嘿道:“她自己送上门来的,怨得谁来?禾儿,走了,我们回去。”
刚过去半个时辰,镇威将军府一个别致的小花园里,钟夫人和辛娘正在下棋,忽然门口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个女侍,一进门就说:“两位夫人,元帅夫人求见。”
“元帅夫人,我们素无交往,她来干什么?”钟夫人邹起眉头。
辛娘微微一笑:“姐姐,不管她来干什么,我们总得见见。”
钟夫人点点头,对侍女道:“请元帅夫人到偏堂。”
很快,钟夫人、辛娘和元帅夫人聚到偏堂,三个女人便开始嘘寒问暖起来。又是近半个时辰,元帅夫人忽然问道:“两位妹妹,我家小媛淘气跑到贵府里来,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小媛?”钟夫人一愣,随即笑道:“是元帅府的四千金吧,没见她到府上啊。”
元帅夫人马上急起来:“妹妹,你是说你没见小媛,可是据我们殷府得到的消息,小媛就是进了将军府啊。”
辛娘轻轻的拉一下钟夫人衣角,悄声说道:“姐姐,会不会是罗儿干的?”
钟夫人脸色一变,对元帅夫人强笑道:“姐姐,你等一下,我问一声下人。”
元帅夫人忙不迭道:“有劳妹妹了。”
钟夫人对辛娘使个眼色,辛娘离开座位走出外面,对外面侍立一个侍女道:“你去,问问府里的丫头们,有没有见过殷四小姐的。”
又悄悄对另一个侍女道:“你快去问问少爷,殷四小姐在不在他那里?人家家里人找来了。记得跑快点。”
这侍女应一声:“奴婢知道了。”就匆匆跑步离开了。
结果,给彦罗报信的侍女还没到,殷小媛已经在猪圈里被找到了,并且带到了偏堂里。
浑身已经熏的臭烘烘的殷小媛被带到偏堂里,一看到元帅夫人,便一下子扑进元帅夫人怀里,‘哇’一声大哭起来。
殷小媛神情狼狈,身上掩饰不了臭味,元帅夫人心疼的眼泪哗哗直流,抱着她不停的问:“小媛,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殷小媛只是一个劲哭,一句话也不说。
钟夫人黑起一张脸,怒问那个侍女道:“殷小姐怎么会成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侍女吓得跪倒地上,忙说:“夫人,今天早上殷小姐来府里找少爷,说是和少爷打赌输了,要兑现赌约,给少爷做奴婢。少爷,少爷就让殷小姐去猪圈养猪了。”说完偷偷看了一眼钟夫人。
“混账!”钟夫人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来人,把少爷给我绑过来。”
元帅夫人也听到刚刚婢女的说话,她抱着殷小媛起身道:“钟夫人,您看,这事?”
钟夫人忙道:“姐姐,这小混蛋太不像话了,是妹妹管教不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教训他,给四小姐一个交代。”
元帅夫人颜色稍解,说道:“都是小孩子家玩耍,不碍事的,妹妹也不必较真。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带小媛回去了。”
钟夫人尴尬的笑笑:“好的,好的。”又忙对侍女吩咐:“快点,把我的那顶轿子抬出来,送四小姐回家。”
钟夫人和辛娘一直送元帅夫人、殷小媛出了府门口。钟夫人挥手告别:“姐姐,常来啊。”
元帅夫人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缓缓转过身,对钟夫人和辛娘挤出一个笑容,就快步上轿子了。
元帅夫人回到家,安慰着殷小媛哄睡着了。出来走到自己的屋子里,老元帅立刻迎上来,问道:“孩子她娘,小媛没事了吧。”
元帅夫人点头:“我刚刚哄睡着了。”
“彦昌的这兔崽子太可恶了,这么欺负我们家女儿。”老元帅搓着手掌大骂。
元帅夫人没好气道:“你光说人家,不想想你自己,要不是你执拗,哪有这些祸事啊。要我说,明天让小释去昌邑侯府拜访一下。赫青悬他不就要个面子嘛,我们给他就是,不然这卑鄙小人一天到晚找我们麻烦。这一次完了,依他的痞子德行,肯定还有下一次,到时真出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老元帅眉毛一竖:“不行。你也说了,赫青悬他是一个小人。我怎么能让我儿子跟那种小人来往,玷污我们殷家的清白名声。再说,我们堂堂正正做人,怕他干什么?”
元帅夫人争辩道:“只是虚与委蛇一下,又不是真跟他来往。”
老元帅一拍桌子,翘着胡子道:“就是虚与委蛇一下也不行。”
元帅夫人气堵,拿起桌子上的砂壶扔过去:“那你就给我滚出去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