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怡心下狐疑,片刻后猛然回过劲儿来,想起曾在月羽画庄书卷上见过的一种据说已然失传的上古秘术。
以施法者半数修为作引,施展幻术,在被施法者周身施展结界,使其所受伤害尽数转移至施法者身上,并对周围所有人的视觉进行影响,使其误以为一切如常。
忽的想起星君昨夜因她而白的几缕发丝。
想来自己身上的伤再重,医治起来也不至星君损耗至此。如此看来,竟是他在自己身上施用了秘术,将自己所受伤害尽数转嫁到他身上了。
故而,虽说她和金若璃都看见鞭子抽下后皮开肉绽的是自己,真正受伤的却是星君,而她则是毫发未损。
若怡念及此不由得心口一紧,连忙演出一副吃力的样子。她本就擅长模仿,再加上有星君所留的幻术迷惑众人,金若璃又抽了几下便因着害怕将她弄死,收了手。
就这般又是七日过去,若怡虽是心疼星君替她受苦,却依旧毫无服软之意。
她知道,若是她认了,不仅是她受的苦,连着星君受的苦、爹娘受的苦,都会付之东流,变得毫无意义。
“她既不吃硬的,那便来些软的。”终于,金若璃将狱卒头领叫了出去,眼底带了几许愤愤:“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就算是给她些不能兑现的承诺也可以,总之我要她屈服!”末了又狠狠地强调道:“我只要结果!”
至此,借住于斜月殿调养的星君终于得以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有了大小姐的话,若怡的处境便稍稍好了些。日日都是威逼配合利诱,刑罚则不怎么动了。
听说对于很多人来说最难以承受的并非痛苦,而是欲望。
制服小孩子往往需要威逼,因为他们的心鲜有欲念,却不够坚强。
制服大人往往需要利诱,因为他们的心经过时间的磨砺已经足够坚韧,却总是被虚幻的欲望蒙蔽了双眼。
只是,当一个人有了足够坚定的目标,无论是恐惧还是欲望,都不能将其动摇。
故而又是七天过去,若怡依旧未有半点屈服的意思。
第八天晌午,大长老带着倾骨,出现在若怡的面前。
“我知道你的性子挺硬。”大长老缓缓开口,不紧不慢,顿了一会儿忽的声音骤然一冷:“不过,我不信你的心能比我还硬!”
言毕将倾骨狠狠地朝地上一掼。
倾骨因吃痛而皱了皱眉,却抿了唇一言不发。
有的人,鞭子打在自己身上并不觉疼,但若打在想保护的人的身上,自己便会疼得翻天覆地。
很显然,若怡便是这种人。更显然,大长老发觉了若怡是这种人。
“招不招,你自己看着办。”大长老说完便悠闲的往一旁提前搬来的虎皮椅子上一坐,随意的抚弄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下面便有人用力以铁链抽到倾骨身上。
若怡咬紧牙关,别开目光,不言。
随着铁链越来越重,倾骨身上皮开肉绽,那鞭子上刻意留了倒刺,那人抽下之后收手之时不忘狠命往回一带,连皮带肉的都带下去。
“她爹娘都不在了,若不是北冥星君差了紫鸩仙侍照顾她,早就魂飞魄散和她爹娘见面。你不怕死,想必她也不怕。”略一顿,大长老站起身来走到倾骨前面,用脚提了提倾骨的脸颊:“倾骨,你说是么?”
倾骨冷笑,因着重伤的缘故没说一句话便要咳出几口来血,断断续续间语句中毫无半点畏惧之意。
“很好,这种性子,本座喜欢。”大长老勾勾嘴角,冷笑:“泼墨。”
若怡在月羽画庄借住一年之久,对墨的了解仅次于白月寒。墨有止血之功效,对于倾骨这一身的伤自是略有些好处的。可是民间亦是有割破皮肤灌以墨汁以此绘制幼童额间第三只眼的习惯,据说此后墨汁长入皮肉中,再难褪去。故而倾骨如今一身是伤,若是被泼上墨,恐怕今后便要带着身上诡异莫测的墨迹活了。
狐族天性注重外表,娶嫁之事更是对外表极其挑剔,毁容之刑,同虐身心。
眼见一大桶墨汁就要对着倾骨兜头淋下,若怡只得急急道:“慢!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将她放了!”
大长老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略略颔首间已有下人将写好的供词奉上。
无论上面写的是什么,若怡都只能咬破拇指带了几分不服气的按上去。
“很好。很好。至此,按照族规你便是卑微的婢女了。”大长老冷笑一声,对着倾骨一挑下颚:“起来吧,辛苦你了。”
便见“倾骨”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指尖光芒闪烁,幻术退去,露出一张属于红狐的妖媚的脸。
若怡只觉得心口闷闷的疼了一下,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不得不说,大长老是懂得人心的。
他知道对于若怡来说肉体的痛终究忍得过去,真正难熬的是心底的痛,故而直接将她归入金若璃房里为婢,狠狠地折辱着她的尊严。
真正的倾骨尚在牢中被关着,而那冒充倾骨的红狐则与当夜被杀,尸首被放在大长老房间中的贵妃榻上,直至第二日早才因早些转醒的大夫人的一声惊叫而被发现。
听说那红狐被发觉时只有脖子以上是好的,皮肤自后背被竖直划开了一道,蝴蝶展翅般将整个背部皮肤扒开。她已经死了,却没有现出原型,一直被一团仙气护着,直至第二日晚上才因仙气散尽变回一只脖子以上尚且完好,后背皮毛被活活拨开,其余部分以锐利剪刀刻了笔体行云流水间不减丝毫杀意的数条罪状的狐狸。
大长老屋内的贵妃榻被她的血浸的通红,而那红狐却不是大长老物理侍奉的侍女,而是族内地位极高的一支红狐中的千金小姐。大长老与大夫人回房时屋里尚且无人,而那支红狐也是第二日才发现自家小姐失踪的。那红狐死时双目圆睁,满是恐惧,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中,很显然是被活着剥皮刻字最终血尽而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