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受到指控的时候,加尔鲁什·地狱咆哮曾说这场审判只是一场‘演出’。我不希望我们聚集于此,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为了一场演出,或是一出‘好戏’。我也不会宣称加尔鲁什·地狱咆哮是无辜的,那样只是在侮辱大家的智慧。我更不会试图让你们相信他受到了误导或欺骗,那是在冒险让我自己成为受世人唾弃之人。我同样不应该乞求怜悯,或者希望会有人能忘记他犯下的所有罪行。我现在只会提出一个重要的问题。”
贝恩挺直腰身,深吸一口气。他硕大的胸膛随之隆起,提醒在座的所有人,他是一名战士、一位大族长,以及一位伟大领袖的儿子。“加尔鲁什·地狱咆哮杀害了我的父亲。你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我还是站在这里,尽管对加尔鲁什绝无个人好感,却还是选择为他辩护。为什么?祝踏岚法设、至尊天神、艾泽拉斯的人们,因为我像你们一样,希望实现我雄辩的暗夜精灵同僚所强调的‘真正的正义’。更因为只有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他走向旁听席,抬头望着密密麻麻的旁听者,仿佛在询问人们是否会反驳他。“我们不会像加尔鲁什对待我们那样对待他。我们不会将我们的欲望与需求放在第一位。我们不会让心中只有狂热的杀戮,只有复仇。我们不会以为我们的种族已经失去了所谓往日的荣耀,只有依靠暴力才能将其恢复。我们将会做得更好。我们比他更优秀。”他指了一下加尔鲁什·地狱咆哮。现在那个兽人的獠牙之间露出了一丝微笑。
“因为我们更优秀,所以我们将会倾听,将会使用我们的意志和心灵寻找一个结论。这个结论在未来许多世代中都应该被认为是真正的正义。”贝恩向联盟众人的席位望过去,与安度因对视了片刻,又将目光转向瓦里安,然后是吉安娜·普罗德摩尔。
吉安娜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皱纹,破坏了她双眉秀美的曲线。安度因知道,这些皱纹往往会在她集中精神的时候出现。而现在,她肯定是不喜欢贝恩所说的话。
“敞开自己的理智与心灵,这正是我要面对的挑战,也是天神的。实际上,是我们所有人都要面对的挑战。我们需要的是一颗智慧之心,而不是一颗残破的心。我已经听到你们之中不止一个人说,绝不能让加尔鲁什将他的一切罪行‘置之度外’。如果你们真的不希望如此,如果你们认真地在寻求正义,那么你们就必须让他活下去。只有一个人活着,他才会所有改变,才能开始做一些事情,修复被他破坏的一切。谢谢你们。”
再次鞠躬之后,他回到了座位上。
贝恩的演讲结束后,大厅中只剩下了岩石一般的寂静。安度因对此并不感到惊讶。牛头人的战场已经不能算是一片需要向上仰攻的山坡,而是一道矗立在他面前的陡峭悬崖。
“休庭一个小时,然后在今天下午进行第一场证据演示。”祝踏岚朗声说道。他敲了一下铜锣,便站起身。大殿中的所有人都随之一同起立。然后,议论声就在大殿各处响起。所有人都在兴奋地交谈着,有的愤怒,有的欢快,而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在反对加尔鲁什。
安度因竭力想要吸引贝恩的注意力,但那位牛头人正在和凯诺兹交谈。他的举手投足都显得思虑重重,脸上的神色也无比凝重。安度因继续看了他一会儿,希望自己如果真的走过去,那位牛头人能够将他看作一个来鼓励自己的朋友。也许,这样的日子终究会到来。王子的目光又转向加尔鲁什,不由得浑身一僵。
那个兽人正在盯着他。
从加尔鲁什的脸上,安度因依旧看不到任何表情。王子只觉得自己的掌心渗出了汗水,胸口也仿佛被那道冰冷的目光勒紧了。他的意识一下子闪回到他和加尔鲁什正面对峙的那一刻。
击打圣钟,将混乱转变为和谐。然后他转向加尔鲁什,告诉那个兽人,自己用手中的钟杵做了什么。加尔鲁什雷霆大怒。
“去死吧,小崽子!”
然后……
一只手落在安度因的肩头,让他愣了一下,当他意识到那其实是自己的父亲,不由得有些脸红。
“你还好吗?”瓦里安一边问,一边顺着儿子的目光望过去。随后,他不悦地哼了一声。“来吧,我们去吃些东西。你不必非得看着他。”
尽管在与加尔鲁什目光相对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反射性地感到了恐惧,但安度因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介意看到加尔鲁什。贝恩刚才说的那番话依旧在他的耳边和心中回荡。而加尔鲁什现在却没有了任何得意的神色。实际上,现在这个兽人反而以恭谨的态度低下了头,起身跟随卫兵们去吃饭了。
“我没事,父亲。”安度因想了想,又说道,“不要担心,您所做的是正确的。”
瓦里安知道他的意思。国王看着加尔鲁什的背影,抿起了嘴唇。
“现在,我并不是很确定,完全不确定。”
他们都以为她死了——扎伊拉,龙喉氏族的督军。她很乐意让他们这样以为下去。
一开始,她的确可能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在奥格瑞玛攻城战中,她被从她的始祖龙坐骑——迦拉卡斯背上射了下来,几乎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希望。但令人惊讶的是,她的确从那次坠落中生还了。她受了很重的伤,但她的意志更加顽强。决定将口水吐在死亡脸上的扎伊拉扔出一颗烟幕弹,分散了敌人的注意力,然后踉跄着跑到了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地,才瘫倒下去。她从重伤中恢复过来,并且坚信自己能够活下来,一定是为了某个目的。这个目的就是救出加尔鲁什·地狱咆哮——她那正在接受死亡审判的大酋长。
她和许多龙喉兽人都撤退到了格瑞姆巴托。在那里,他们曾经迎来过迄今为止最伟大的一个时刻。在那里,扎伊拉和她的部下秘密地恢复着元气。扎伊拉选择了伟大的生命缚誓者阿莱克丝塔萨遭受折磨,被迫为龙喉氏族生育红龙坐骑的那个房间。直到现在,扎伊拉还会每日心驰神往地看着阿莱克丝塔萨在极度痛苦中抓破山壁留下的深沟。还有那些曾经强迫红龙女王低垂下那颗红色头颅的巨型铁链。
她已经得到消息,沃金的“部落”为了找到她而彻底搜索了暮光高地,并重金悬赏她的头颅,但他们从没有想过来这里看一眼。扎伊拉相信,沃金会如此疏忽大意,只不过因为他是一个巨魔。要是一名兽人当大酋长,肯定会想到去搜索格瑞姆巴托。但不管怎样,这里不是他们永远的家。他们需要行动,而且速度要快。
现在,她看着自己残存的氏族,不由得心潮澎湃。“我的龙喉战士们,”她粗噶的声音显得格外激动,“你们跟随我对抗曾经统治我们的邪兽人莫格霍尔。因为你们知道,骄傲的兽人一族绝不应该被那种腐败之物所玷污。你们追随加尔鲁什·地狱咆哮,他唯一的心愿就是保持部落的强大、纯粹和力量。为了实现真正部落的梦想,他现在却身陷囹圄,仅仅由一个牛头人为他辩护。潘达利亚的天神成为他的命运的主宰者。我在那里的间谍向我报告,要拯救我们光荣的大酋长,只剩下几天时间了。”
扎伊拉的目光逐次扫过面前的兽人。她知道,他们都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但她还是不禁为那些不可避免的命运感到遗憾。“你们受到过训练,你们有着充分的准备。但不管怎样,我们的数量还是很少。你们像我一样明白,我们也许会失败,也许一个都活不下来。但我宁可为了一个光荣的目标死在战场上,也不愿继续躲藏在这里。如果你们还愿意跟随我,就放声怒吼吧!”
一阵咆哮声响起。所有兽人都在挥动手中的武器,用力跺着脚,以最大的声音发出吼叫。扎伊拉凶狠地大笑着,加入到兽人们的战吼之中。“以先祖的名义!哪怕我们只剩下自己的意志与心灵,我们也必将取胜!”
就在扎伊拉说话的时候,她看到门口处出现了一个身影。她的一名斥候正急匆匆地跑进来,手中还攥着一份卷轴。斥候一直跑到扎伊拉面前,喘息着跪倒下去。“督军……我是一路跑回来的……有一个陌生人……他要我把这个交给你!”他将那份卷轴递了过来。因为一路上被他紧紧攥着,卷轴已经有一点折损了。
扎伊拉故作恼怒地咆哮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忧虑。她打开卷轴的蜡封,看到其中的内容:
向督军女士问好!
虽然头颅已经低垂,却还没有被砍掉。只要大酋长还活着,强悍的心中就有希望。我们依旧相信真正的部落,那曾经是部落的过去,也必将是它的未来。
如果你也有这样的希望,如果你的心脏还在为兽人一族的荣誉而跳动,那就请允许我见到你。我们将深谈此事。我能给你巨大的帮助。
一位朋友
“一位朋友。”扎伊拉重复着这个署名,目光转向她的斥候,“我想,那应该是一个兽人?”
斥候睁大了眼睛,用力摇着头。“不,督军。他……他是一头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