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工室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沈云龙看着刚刚送来的伤亡名单，脸色阴沉得可怕。
在沈云龙对面，刚从医务室出来的张猛正襟危坐，噤若寒蝉，等着沈云龙发问。
换做以前，在执行任务失败后，他是断然不敢入座的，只不过现在情况有些特殊，双腿在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即使现在他想站着，也是有心无力。
“可有看清袭击者的样貌？”
良久的沉默之后，沈云龙终于开始提问，这让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状态的张猛放松了许多。
“报告主任，当时袭击者并未露面，所以属下并未看清袭击者的样貌。”
张猛羞愧地低下头，不敢与沈云龙对视。
作为龙雀的内部成员，张猛绝对算是百里挑一的精英，即使是对上各大家族的高手，也有能力与他们周旋一二，可是这次，在对手没有露面的情况下被打成重伤，甚至都没有一丝还手之力，这对一向自信的他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都没有露面，就能把你伤成这样？”
沈云龙看了一眼方寸，再次陷入了沉思。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对此次任务进行了周密的伪装。
首先，张猛前一次任务失败，了解沈云龙的人肯定认为沈云龙不会再重用张猛，但沈云龙恰恰在此刻一反以往的做事风格，再次让张猛执行重要任务，这样一来，大大降低了此次任务被人关注的可能性。
再者，参与此次任务的人除了张猛以外，都是普通警员，按照人们正常的心理，越是重要的事情，越是会高度重视。沈云龙正是利用了人们的这种心理，用执行普通任务的人员配置，去执行重要任务。即使那些暗中监视的人对沈云龙再次派张猛执行任务的做法存有疑虑，在看到这次执行任务的人员配置时，之前的疑虑定然会全部消除。
不得不说，沈云龙的计划相当完美，如果说还有什么缺陷的话，那也只有两点，其一，他错误地预估了任务的危险性，若是事先考虑到天启目击者出现突发情况的可能性，那些普通警员也不会因为张猛的错误而丢了性命；其二，他没有想到自己机关算尽，还是被那些暗中的势力发现了端倪。只能说，沈云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一阵思索未果，沈云龙拿起张猛地检查报告，想要从中看出一些端倪。
根据检查报告的描述，除了双腿和右手伤势比较严重之外，其他地方只有些许的皮外伤，显然，对方并没有打算下杀手，只是想让张猛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和攻击能力。这种伤而不杀的做法，的确有些耐人寻味。
沈云龙再次扭头，意味深长地看向张猛。
伤而不杀，大致可以推测出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对手暂时还不想把事情闹大。作为龙雀的内部成员，若是在外执行任务时出了意外，必然会引起龙雀高层的重视，到时候，不但既得利益无法保障，处境还会变得十分被动。
另一种可能是，张猛是对手安排进龙雀的内鬼，而他在任务中受伤，不过是一场苦肉计，用来摆脱自己的嫌疑。
相比于前一种可能，第二种可能虽然更具说服力，但也有着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其一，在被龙雀录用前，需要进行极为严格的背景调查，所以想要混进龙雀，难度不可谓不大。如果张猛真是敌人安插的眼线，在这个时候动用他，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其二，知道任务内容的除张猛外，还有那些被临时调派的普通警员，相比于混入龙雀组织，混入警察机构的难度要低上很多，所以只要在警察局里广布眼线，早晚有一天能捡到大鱼。
或许是太久没有做事，脑子没有以前好使了。想到这里，沈云龙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当年的寒鸦之乱，虽然临阵倒戈为他换来了龙雀的高官厚禄，但龙雀的高层始终不愿信任这个曾今的敌人，即使身居高位，也很少被允许参加重要任务。
“把当时的情况具体描述一下，不要漏了任何细节。”
“是，主任。”
张猛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并将他们悉数告知沈云龙。
“既然你能完全压制变异体，为何还有那么多的人员伤亡？”
听完张猛的描述，沈云龙很快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这个……”
张猛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向沈云龙，见对方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连忙低下头，避开沈云龙那锐利的目光。
在刚才的描述中，张猛特意将凌辱韩磊的那段讲得特别详细，为的就是让沈云龙完全相信他的话，同时忽略他想要隐瞒的东西。可他显然低估了沈云龙的洞察能力，能够成为龙雀外围成员负责人，沈云龙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哼，身为龙雀的内部成员，你应该知道渎职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沈云龙一声冷哼，吓得张猛脸色剧变，慌忙从座位上起身，跪伏在沈云龙面前。
“大人，属下知错，请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作为国家的守护者，龙雀对其成员的要求近乎苛刻，即使你犯了一点点小错，都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更何况“渎职”这种大错。按照规定，任何龙雀成员，无论实力强弱，无论职位高低，只要犯下渎职罪，一律赶出龙雀，终身不再录用，并且还会被废除所有能力，以防止其因不满惩罚而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
龙雀这样做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也不无道理。龙雀所负责的，都是关乎国家安全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也许一次小小的失误，便会造成整个国家的倾覆。
“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去害更多的人吗！”
就连一向沉稳内敛的沈云龙，此刻都有些怒不可遏。
“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因为你的渎职永远离开了人世，你让他们家庭失去了未来，让他们的家人失去了希望，让他们身边的伙伴，失去了一个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的战友！”
“大人，属下，愿以死谢罪！”
张猛以头抢地，声泪俱下。
“好，那你就以死谢罪吧！”
办公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低，原本是气态的水蒸气在低温下迅速液化凝结，化为数十根冰棱悬浮在半空中，沈云龙大手一挥，那数十根尖锐的冰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对着张猛激射而去。
面对沈云龙致命的攻击，张猛自知无力抵抗，索性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砰、砰、砰、砰、砰……”
就在那些冰棱即将命中张猛的时候，一道透明的能量壁垒凭空出现，将它们悉数挡了下来。
“沈大人，张猛所犯之罪，纵万死亦难辞其咎。”
办公室内，原本平静的空间荡漾起些许涟漪，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青年男子从涟漪的中央穿过，出现在沈云龙面前。
“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何不暂且留他一命，让他戴罪立功，岂不是两全其美？”
陆铭扬微微欠身，向沈云龙行礼。
“你来做什么？”
看着眼前身穿白袍的俊美男子，沈云龙虽表现的非常不悦，嘴角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上头听说这边的任务进展不太顺利，特地派我前来协助大人。”
陆铭扬勾起嘴角，露出极为好看的笑容。
“哼，把白灵组的组长都派过来了，看来他们对我还是不放心呀。”
沈云龙冷哼一声，一股强大的威压从他体内释放，那磅礴的气势，如同蛟龙出海一般，对着陆铭扬和张猛二人席卷而去。
面对如此强大的威压，已经身受重伤的张猛哪里扛得住，即使调集体内的异能，将全身笼罩在内，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鲜血沿着他的嘴角缓缓滴落。
显然，对于陆铭扬关于让张猛戴罪立功的提议，沈云龙是默许的，但是碍于面子，他不好直接说出来，所以才释放威压，一方面是对张猛小惩大戒，告诉对方如果自己想杀他，没有人能保住他，另一方面，则是要给陆铭扬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尊卑有序，不要太过放肆。
虽然只是龙雀的外围成员负责人，无法对内部成员发号施令，但他的官职却不低，即使白灵组的顶头上司，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更何况陆铭扬这区区组长。
“大人别误会，我只是过来协助大人，并不会干预大人的行动。”
能够在龙雀组织中混得一官半职，陆铭扬又岂是省油的灯，他早已看出了沈云龙的心思，只是碍于双方的面子，不好直接说破。
当初在接受协助任务的同时，上头还给他安排了另一项任务，那就是监视沈云龙的一举一动，并随时汇报。毕竟是曾经的敌人，再如何重用，也不会完全信任。
“说得好听。”
沈云龙眉头微皱，扭头看向陆铭扬。
“既然是过来协助我，是不是一切都得听我吩咐？”
“算是吧。”陆铭扬笑了笑，继续说道：“需要武力干预的时候，白灵组全体人员都听候大人差遣，但在平时，我们有完全的自主权。”
“果然如此，真是有心了。”
沈云龙冷笑一声，转身看向窗外。太阳已经西斜，想想它先前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在看看现在的它，不觉让人心生悲凉。
“张猛，陆队长是第一次过来，你就受累一下，带他熟悉一下环境，顺便把住宿的地方给他安排了。”
听了沈云龙的话，张猛抬头，望了望沈云龙，又看了看陆铭扬，不知如何是好。刚才不还想杀自己吗，怎么现在态度变了那么多？
“愣着干嘛，还不谢过沈大人。”
陆铭扬用扇子戳了戳张猛，在他耳边小声提醒着。那张猛虽然生性鲁莽，却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连忙朝着沈云龙磕了数个响头。
“谢大人恩典，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俩先退下吧。”
沈云龙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离开。
“那就不打扰了。”
陆铭扬躬身行礼，转身向门外走去，一旁的张猛见状，慌忙捡起地上的拐杖，紧随其后。
感觉到两人已经离去，沈云龙那张严肃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哼，想把我当成诱饵吗？果真是好算计呀。”
天边的红霞已然退去，夜幕却迟迟没有降临，沈云龙看着远处的地平线，思绪飘回到了十几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