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初升,夜幕降临,刘府在经历了一整天的喧嚣之后,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文海最终还是活着离开了文府,是被刘伯泰亲自送走的,不是刘长风不愿意弄死文海,而是不能。
要是文海真的死在了他们刘家,随之到来的,将是文家疾风骤雨般的报复,没有人比刘长风更了解文家,那就是头披着文华豪族外皮的恶狼,所以尽管非常不情愿,当刘伯泰提出要送走文海的时候,刘长风还是咬着牙忍了下来。
而此时,在一间简陋的卧室中,张氏依然昏迷不醒,即使是在睡梦中,她那紧锁的眉头也没有半分舒展,似乎依然沉浸在白日凄惶的梦魇中。
刘长风跪在床榻边,轻轻握着母亲的手,痛苦不已。
“父亲常年带兵在外,家里的重担全都落在母亲身上,母亲今年才三十四岁,竟然已经两鬓斑白,而自己却只知道肆意妄为,到处惹是生非,从没考虑过母亲的艰辛,自己真是太不孝了!”想到自己做过的混账事,刘长风出手如电,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
火辣辣的剧痛让刘长风心头的痛苦稍微缓解了少许,可随即,他就愣住了。
因为在最初的疼痛过后,他的脸颊上竟然涌起了丝丝冰凉的气息,接着一道暖流传遍全身。
“这是?这是真气!”
“怎么可能!”
刘长风清晰的记得,自己前世的这个时候可没修炼过任何武技,怎么会有真气产生,心中暗道古怪,刘长风赶忙闭目凝神,感受这股真气的来源。
良久,刘长风睁开双目,脸上的神情却愈发古怪起来。
“竟然是君子养气篇!”
所谓君子养气篇,根本就不是武功秘籍,而是一位文华大儒写下的一篇文章,文章本是极为深奥晦涩,但经常研读之下,往往对读书人有极大的好处。
最直接的作用就是让人变得耳聪目明,才思敏捷,让读书人在进学过程中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可据刘长风两世为人的经历,从没听说过哪位读书人能从中修炼出真气来的。
“这真是见鬼了!”感受着体内涓涓流淌着的真气,刘长风一头雾水,可随即就是一阵狂喜。
他前世被流放大黑山的时候,靠着一杆赤虹枪打遍山中无敌手,也因此结识了山中很多奇人异士,其中就有一人精通真气疗伤之法,尤其用真气安定神魂方面很有奇效,刘长风眼红之下,也就威逼利诱的学了去,后来在征战中更是用此法救下不少兄弟的性命。
看着憔悴不堪的母亲,刘长风再不迟疑,握住母亲的双手,将体内真气缓缓度了过去。
时间慢慢流逝,君子养气篇产生的微薄真气很快就消耗一空,可看着母亲渐渐舒展开的眉头,刘长风还是咬紧了牙关,拼命坚持。
汗水从刘长风的额头不断滑落,身体也在不停颤抖,甚至体内那从未锤炼过的筋脉也变得灼痛无比,刘长风依然执着的按照秘法小心施为。
又过了良久,终于,母亲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变得绵长无比,已然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刘长风这才长舒了口气,一屁股瘫软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绿萝那轻柔的声音徐徐传来。
“少爷,大老爷回来了,让您去前厅见他。”
刘长风眉头一皱,无奈的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
强撑着站起身子,刘长风先替母亲掖好被角,又吩咐绿萝小心看顾着,这才整理了下衣衫脚步蹒跚的走出了房门。
一走进前厅,就看到坐在椅子上正吹胡子瞪眼的大伯,那张本就黝黑的面孔,在盛怒之下,更是黑的如同锅底一般,显然是没少在文家受气。
刘长风上前行了一礼,不等刘伯泰开口,就抢先说道:“大伯以为,文家为何会死抓着这件小事不放?”
“小事!”刘文泰瞬间瞪大了眼睛。
“是小事,纨绔之间斗殴本就羞于对人提!”刘长风昂然道。
刘伯泰被气乐了,看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侄子,嘿然道:“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纨绔!还算有自知之明!”
刘长风又向大伯行了一礼,继续道:“若是小侄告诉您,我根本就没有打文十三,小侄是被陷害的,您信也不信。”
刘伯泰瞥了自家侄儿一眼,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道:“你有证据!”
“没有,不过据小侄得知,我大炎皇朝的司隶校尉上了告老的折子,有望增补上去的是六扇门的总头目于雪蜂,而您又是于大人的头号心腹。”
听到这里,刘伯泰猛地站起身子,死死的盯着刘长风道:“这件事情我都不知,你是如何知晓的。”
刘长风暗叫不妙,一不小心将前世的经历给说了出来,只得强撑着含糊道:“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家中长辈在家宴时偶然提起。”
刘伯泰默然,他也知道,自己侄儿的那群狐朋狗友中不乏家世显赫之辈,有好几个都是皇朝高官的子侄,那些纨绔拿出这些秘闻来炫耀也在情理之中。
刘长风见大伯似乎是信了,赶忙继续道:“而且三个月前,父亲剿灭倭匪有功,可皇朝的封赏却迟迟还未下达,而反对最强烈的似乎就是文相国。”
刘伯泰深深的看了侄儿一眼,就彻底的沉寂了下去。
刘长风暗暗擦了把冷汗,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蒙混过去了。
良久,刘伯泰长出了口气,又坐回了椅子上,像是随口一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
刘长风赶忙将早就想好的对策说了出来。
“首先,通知父亲大人,无论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千万不能离开望海城,要知道擅离驻地可是皇朝大忌。”
刘伯泰点了点头道:“我会派人去,然后呢!”
“其次,我们临山城即将发生大乱,大伯您一定要提高警惕,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大乱?什么大乱!”刘伯泰皱眉。
刘长风一滞,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是啊,什么大乱呢,他是知道,就在自己到文家跪门谢罪不久,临山城百里外的黑风山盗匪就席卷了临山城,三个文华豪门别灭,无数百姓遭殃,这事震惊皇朝,皇帝龙颜大怒,大伯也就是因为此时掉了脑袋,可这件事能说么?
看着大伯疑惑的目光,刘长风都想一把掐死自己,吭哧了半天,才小心的道:“这是小侄的猜测,毕竟,若只是针对父亲,文家没必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刘伯泰点了点头。
刘长风一见大喜,心知言多必失的道理,赶忙拱手道:“大伯,事不宜迟,您老赶紧派人通知父亲,同时部署临山城的防卫事宜,小侄还要去探望一下母亲大人,小侄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话,刘长风转身就想外跑,可还没跨出房门,身后又传来刘伯泰催命般的声音。
“等等,先向我解释一下,你扔果子时用的什么手法,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修炼过武功!”
刘长风脚下一个趔趄,直直的摔出了客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