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西楼小谢,刘长风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一夜过的如此安稳,已经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要知道,刘长风可是当着文白魁的面生擒了鬼道乱尘和乞尸儿段九。
先不说这两人是否知道一些文府的秘密,单是勾结江湖盗匪袭击望海将军府这么一条罪名,就够文家人喝一壶的。
一个诗书传家的士门望族,竟然妄图血洗一位从四品将军的满门,他文家想干什么?要造反吗!事情传开了,不但他文家积累了百年的清平声誉毁被的点滴不剩,连那高坐庙堂的文丞相都得受到牵连。
何况祸不及家人乃是皇朝中人人都在恪守的铁律,有此恶例一出,难免不会让那些被文臣打压惨了的将门权贵们,升起兔死狐悲之感,到时候,将门群起而攻之,他文家即使再强大,也难免会成为权力倾轧的牺牲品。
“不对,文家肯定还有后手!”刘长风双目寒芒爆闪,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到底是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刘长风已经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旁,这处小院极其简陋,甚至可以用荒凉来形容,以前刘长风很少来到这里,因为他总能从这阴森的宅院中闻到一股令他厌恶至极的血腥气,可这次走近,刘长风却感觉亲切无比。
这里有江湖草莽云集的大黑山的味道,也有他生死与共的贪狼卫的味道,这是真正男儿才应该有的铁血气息。
进了小院,入目是整整齐齐摆放着的九口上好黑棺,壮士断头,将军流血,九名沙场老卒已经长眠于此。
棺材前立着两根木柱,疯道乱尘,乞尸儿段九,两人如同死狗一般被牢牢的捆在上面。
马金彪和侥幸活下来的三名老卒随地而坐,一边大口喝着烈酒,一边用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柱子上的两人,即使刘长风进来,也没让他们目光稍移片刻。
纸钱银箔随风飘散,让本就荒凉的小院更添了几分阴森气息。
刘长风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走到灵桌前,拿起上面的白麻布绑缚额头。
九人都是无儿无女,他刘长风要亲自为战死老卒披麻戴孝!
双膝跪倒尘埃,刘长风重重磕了个三个响头,烈酒开封,半坛祭奠英灵,半坛被他一饮而尽。
见刘长风如此举动,马金彪四人终于忍不住有些动容,对自家这位纨绔少爷的怨气也随之消散了几分,稍稍对视了一眼,四人站了起来,正要躬身行礼,刘长风已经拔出黑剑,长身来到乱尘两人身边。
酒已足,但恨未消!
段九早就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浑身重伤不说,又被人给生擒活捉,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怎么才能活下去。是苦苦支撑等待救援,还是干脆投靠了这位煞星并发誓效忠,这两种抉择困扰了他整整一夜。
段九不是没想过刘长风会杀了他来收买人心,可随即就被他抛到了脑后,他可是一位了然境的大高手,又有谁能经得住多一位了然境手下的诱惑?何况他还知道很多文家的秘密,即使这煞星不稀罕他这位高手,用情报换取他一条贱命还是很有信心的。
此时,一见刘长风持剑含煞而来,段九再也忍耐不住,扯着嗓子急急喊道:“别杀我,我愿意投靠公子,誓死效忠!”
可等待他的却是穿心一剑。
刘长风一剑刺出,眼都没眨一下,长剑拔出,还带着淋漓鲜血,就又是反手一剑斩落。
人头落地,骨碌碌滚到一旁。
直到人头滚落的那一刻,段九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是不相信,也似乎是在后悔还没掏出全部底牌。
刘长风持剑而走,又来到乱尘身前。
“公子且慢,贫道有话要说,待贫道说完,公子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
“你也要投靠我?还是说你打算用文府的秘密来换!”刘长风冷冷的道。
乱尘苦笑摇头道:“贫道自知罪孽深重,区区贱命又有何顾惜,只是可怜我枫林观三十多条性命,还在那文家的掌控之中!”
“哦?”
刘长风终于来了兴趣,满脸玩味的看向乱尘,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乱尘无奈的叹了口气,苦涩道:“我枫林观本是天师道旁支,数百年来香火鼎盛,可自大炎开国以来,重文治而轻武绩,更是不遗余力的剿灭江湖势力,我枫林观不知为何,便被判为了江湖妖孽一系,落得人人喊打的地步,无奈之下只能遁隐深山,苟延残喘!”
刘长风眉头一皱,不耐道:“说重点,没工夫听你唠叨!”
乱尘面容悲苦,却还是点了点头。
“十九年前,贫道还是一名不懂世事的荒野道人,却在偶然间遇到了在山中访古的文殊,也就是现在的文家大老爷,我见他气质高贵,谈吐不凡,不由起了交往之心,后来我二人切磋儒道经典三昼夜,我更是将他引为知己,带着他逛遍了枫林观。”
刘长风嘿嘿一笑道:“现在明白是引狼入室了?”
乱尘仰天大笑,直笑得声嘶力竭。
“何止是引狼入室,简直就是引来了一只恶鬼!”
“他下山仅一日,就引来无数官兵来袭,我师父和七位师兄师弟当场惨死,只留下了老道我这个知己和一些尚未成年的道童,这还罢了,那文殊更是用我师弟们的性命相要挟,逼着我替他文家卖命,这些年老道我着实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坏事,我不求公子饶我性命,只求有朝一日,公子能助我师弟们脱离魔抓!”
“你就这么看得起我?”刘长风问。
乱尘深深的看了刘长风一眼,点头道:“老道虽然坏事做绝,可一对眼睛还是雪亮的,我观公子气运如龙,直冲霄汉,以后定非池中之物,我胸口处有一玉玦,乃我枫林观观主信物,公子持此玉见我师弟,定能获得信任!”
刘长风瞥了眼乱尘浑浊的双眸,面容古怪道:“得,我可当不得你如此赞美,想必当日你见那文殊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乱尘一滞,只能摇头苦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道还有一事要告诉公子!”
“说!”刘长风很不耐烦。
“老道偶然得知,文家在密谋一桩惊天大事,好像和簪花楼有关,只是具体是什么,老道就不太清楚了。”
“又是簪花楼!”刘长风若有所思。
“是簪花楼,贫道隐约记起和太后的生辰纲有关,公子稍等,容贫道再好好想想。”
刘长风眯起双眼,手一抖,黑剑已经没入了乱尘的胸膛。
“不用想了,人我会帮你救,可债还得用你的命来偿!”。
轰隆一声,随着乱尘气绝身亡,马金彪四人已经齐齐跪倒。
“少爷高义,我等感激不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