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聚将鼓响,声传数十里,震动临山城。
承平百年的临山城百姓无不悚然大哗,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文府书房,檀香袅袅,绿茗氤氲。
两名高冠华服的中年男子对坐手谈,棋局走的焦灼,客座男子捻着一枚黑棋,正苦思长考,忽闻震天鼓响,客座男子目光一凝,啪的一声,棋子已被拍在了桌上。
“大哥,那悍妇竟然真敢如此放肆!”
主座男子端起香茗,轻轻呷了一口,这才悠悠的道:“无他,狗急跳墙尔。”
“可经那悍妇如此一闹,事情真的已经闹大了。”
“哼,你急什么?我文家可曾怕过谁来!一个小小的杂号将军,从四品的贼囚,能翻出什么大浪,不管怎么说,他这一个纵容悍妇擅动国器这条罪名那是已经坐定了。”
“要是万一那疯和尚三人杀的兴起,灭了刘府满门,又该如何是好?”
“江湖匪类为祸地方,光天化日袭杀望海将军府满门四十二口,巡城兵马司主将袁飞该杀,六扇门总头目刘伯泰该杀,知府张庭度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声音温和恬淡,将一副人头滚滚的血腥画面娓娓道来。
“这两日,大黑山上的盗匪极不安分,现在扳倒他们二人,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而且这样一来,我们也彻底得罪了袁家。”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二弟啊,你也得好好动动脑子,不要整日里光想着走马章台,斗鹰弄犬的。“
客座男子连忙站起,恭敬应是。
一封拆开的信笺递了过来,客座男子看完,顿时恍然大悟。
“父亲和大哥目光深远,远非小弟所能望及项背,小弟这就去着手安排,定要那刘袁两家万劫不复。”说完,客座男子站起身形,急冲冲的走了出去。
一缕斜阳映入书房,随即又敛去,映出一张恬淡谦和的中年面容,此人皮肤白皙,相貌堂堂,趁着身上的华服高冠,愈发显得温文尔雅,卓尔不群。
可随着脚步声渐远,中年人的面容猛然剧烈扭曲,表情也变得狰狞无比,一丝嘶吼,宛若地狱中厉鬼的低吟,回荡在古朴的书房中。
“刘仲岳!你带给我的奇耻大辱,我文殊一刻都不曾忘怀,现在就到了你偿还的时刻了,我不一定让你刘家满门死绝,鸡犬不留!”
刘府门外,人声鼎沸,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落日残阳只剩一缕,些许光华照在铭刻着“望海将军刘”的斑驳牌匾上,显得是那么的落寞,孤独。
一僧,一道,一乞丐,三人抬着一口黑漆巨棺,森然而立,即使那震天鼓响也没让他们动容分毫。
僧是疯僧血海,道是鬼道乱尘,丐是乞尸儿段九。
江湖传闻,疯僧血海暴戾残虐,杀人如麻,鬼道乱尘好色如命,采花无数,更可恨的是那乞尸儿段九,好以婴孩为食,名曰先天汤,掠走婴孩无数。
三人中,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恶贯满盈,臭名昭著的巨寇,即使放在江湖中也是令人闻风丧胆江湖恶客,更何况如今大炎皇朝禁武,三人早就上了六扇门的必杀名单,而且是无需请示,就地格杀那种。
可现在,他们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刘府门前。
张氏手持利剑,一步跨出府门,在她身后,十三名顶盔贯甲的沙场老卒紧紧跟随。
张氏扫了眼三人,又看了眼那黑漆巨棺,冷然开口:“三位都是江湖豪杰,而我刘府乃是皇朝将门,两方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三位今日擎棺而来,所为何事!”
疯僧血海桀桀怪笑道:“当然为要账而来!你家公子偷了和尚三人的宝贝,所以特来讨要!”
“不知是何宝贝,还请大师说个明白!”
“佛曰,不可言,不可言。”和尚晃着肥大的脑袋,连连摇头。
乞尸儿段九却森然暴喝道:你这妇人问这多作甚,只要将你家小子交给我们,一切不都就解决了吗。”
“这样说来,并不是我儿偷了你们的东西,而是你们故意寻衅闹事了。”
段九怪眼一番道:“是又如何!交出那小子,我们转身就走,否则就别怪乞丐出手无情,弄不好你刘家会血流成河。”
看热闹的人群中哗然一片,无不为段九的嚣张言语感到愤慨。
张氏猛地一剑挥出,斩在门前的石狮子上,蹦出一阵火花。
“好好好!我夫君为国征战,戍守海疆,虽不敢说有大功于国,可也算勤勉,如今已有三年未踏入家门一步,你们欺我妇人幼子如斯,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一句话毕,愤慨者有之,羞愧者有之,麻木者有之,众人指指点点,人声鼎沸。
“怎么巡城司的人还不到,他们都是吃屎的不成!”
“该死的六扇门鹰犬,平时都吆五喝六的,可真用到他们了却一个个没了影子。”
喧闹声此起彼伏,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挡。
哗啦啦一阵响,却终有一行人振甲而出。
刘家的一众家将,那十三位退伍老卒轰然向前。
“愿为夫人杀此恶贼!”
当先一人轰然拜倒,瞪着赤红着双眼道:“望海将军账下,岳字营什长马金彪愿拼死一战,捍卫将军尊严。
张氏泪湿双目,震剑铿然道:“我刘府上下无一人是孬种,君且请尽情杀贼,刘门张氏虽死不悔。”
轰隆隆的鼓声再次响起,却是那青衣挥动起鼓槌。
“岳字营老卒,死战!”
“陷阵,陷阵!”
随着鼓声,十三人振臂怒吼,结成军阵,向着那魔头般的僧,道,丐三人冲杀而去。
一声长叹,却是那一直默不作声的鬼道乱尘。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话虽这样说,乱尘手下却没有丝毫迟疑,手中浮沉一甩,将劈到身前的长刀引到一旁。
血海和段九却早就不耐烦了,血海双手各持一把污血戒刀,怪笑一声冲进了军阵。
那段九更是如游鱼一般跟在和尚身后,手中一柄软剑阴险如毒蛇,抽冷子就是一阵猛刺。
大战一开,就是招招见血,那些没见过血腥的临山城百姓,无不吓得狼奔豕突。
“杀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凄厉哀嚎,不知哪家闲汉竟然瘫软在地上,屎尿齐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