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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六月初四,明月山庄。r

日月无光,天地黯然,明月山庄一片麻衣缟束,整个武林都沉浸在悲痛之中。今日是江湖人心目中最敬爱的武林盟主纪名扬出殡之日,各门各派皆派出代表参加今日的葬礼,以示敬意与哀悼。r

巳时一到,葬礼开始了。几十名明月盟第子跪在祭台前,白茫茫的一片,全场都鸦雀无声,一派庄严悲壮的气氛。上官堂率领群雄缓缓登上祭台。纪名扬的好兄弟,天下第一刀——方君行也如期赶到,他不是被迷晕了么,要一天才可转醒,怎会奇迹般地在这里出现。r

他与别人一样沉痛悲哀,但他多了一份担忧。那个小姑娘偷了他的令牌,混入了山庄,也不知要搞什么鬼。方君行派人四处搜查巡逻,但也无济于事,小姑娘一进山庄,似乎就消逝了。r

方君行一双炯目四处搜寻着,小姑娘要捣乱,肯定会趁此际,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否则,他的一世英名便砸了,更对不起死去的纪名扬,让他死得也不安心。r

祭台上咚的一声巨锣响,副盟主上官堂代群雄念祭文。他声音沉重,伤痛,却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将这沉痛的哀思传变了每个人的心底,台下数千名明月盟弟子,已有人小声呜咽起来。盟主在世时,不但英勇盖世,威严神圣,而且宽容磊度,谦和亲切,盟中弟子无不景仰,敬佩,整个武林都广受他的恩泽,如今他去了,哪位英雄好汉不悲痛。r

祭文念毕,又是一声巨锣响,一名法师领着几百名弟子跳起了祭祀舞。这些弟子戴着各种面具,牛头马面,人鬼蛇神,皆身着祭袍,手舞足蹈地跳着,希望盟主在九泉之下有个好去处,莫让恶鬼挡了他的道。不过,像盟主这般神伟的英雄,天神也要畏惧几分,更何况几个恶鬼。r

半个时辰之后,驱鬼舞跳完,又是一声巨锣响,全场几千名弟子皆大哭起来。熊熊的大火燃烧起来,盟主即刻便要下葬。祭台前有个十几丈深的大坑,坑内火势汹涌,等会盟主便要葬于此。盟主过世一律采用火葬,这是纪名扬生前定下的规矩。他认为,一个人在世即便创下万世基业再受人景仰,但死后也会化成黄土,与常人无异,因此不如采用火葬,简单些。他的这种想法,深受群雄赞赏。众人便商议,以后只有盟主过逝,才可用火葬,以示敬意。r

在一片哀悼声中,上官堂纵声高叫道:“带魔宫妖女林吟菲上来,祭祀盟主英灵!”在全场一片哀悼的气氛中,即刻传来阵阵愤怒的咒骂声。若非林吟菲这妖女,盟主怎会惨遭不测。r

拖着沉沉的枷锁,一袭白衣的林吟菲在这铺天盖地的叫骂声中,由两名武士押解着,缓缓走上刑台。她仍是那样美貌高贵,神色自若,姿态迷人,一如当日她选亲时的神态。台下的叫骂声渐渐平息了,人们皆仰望着她,她的那份从容高贵,临泰山而不变色的气度,慑住了每个人的心,若非她不是刺杀盟主的凶手,那她与盟主简直是绝配。很多武林人士都在替她惋惜。r

林吟菲缓步走上高台,俯视着下面千万的武林众生,俨然一位高傲的公主。她美目逡巡着,淡漠的神情忽然有了变化,她张大了嘴,似乎想说什么。虽隔数里之遥,如下的方君行还是看出了点变化。他低声对上官堂道:“我看那妖女定是怕死,想说什么。不如解开她的穴道,带回去审问,待她说出魔宫机密后,再杀她也不迟。”r

“不行!”上官堂还未开口,苦智大师便断然否决,“若她散布谣言,污损了盟主英名,如何是好!”r

上官堂沉吟片刻,也点头道:“那妖女绝不会此时招供。昨日审问了她一夜,都毫无结果,她又怎会在此际坦白。依她的脾性,不过是想耍诡计,逃过一死!”r

方君行听两位前辈都如是说,也不好再开口。其实他也不敢肯定林吟菲能说什么,他只是替她感到惋惜,——她这样一位美丽高贵,冰雪聪明的女子却为魔宫丧命,真是不值。r

片刻后,上官堂高声宣布:“下葬,行刑!”坑边几十名武士一齐往坑里倒油添薪,火势陡然串高了几丈。一名法师捧着纪名扬的衣冠往烈火中一抛,那衣衫便似轻云般飘落,倾刻间便被熊熊大火吞噬。全场一片哀声,昔日的铮铮铁汉,江湖豪杰们皆痛哭了起来。朗朗乾坤陡然乌云密布,连上苍都在为盟主哭泣。r

转瞬间,烈火又串高了好几丈,凶猛炙热的烈焰即将吞没那武林中最美的女子。那高台上的林吟菲忽然拼命地挣扎起来,急切地高呼道:“你在哪里呵,快救救我,快来蔼—”这清脆嘹亮的呼声穿越群山万壑,绵绵不断。r

全场之人皆惊骇不已。莫非碧凌宫要大举进攻山庄,救回这女子。方君行更是惊惧万分,莫非那小姑娘偷来令牌,便是要救林吟菲。她定潜藏在人群中,看准时机,一触即发。最震惊的还是上官堂和苦智大师。二人唯恐林吟菲逃脱,合力封住了她全身上下的要穴,即便是武功深不可测的纪盟主,也难冲破他们的点穴神功,更何况林吟菲。莫非她真的是妖孽,魔法无边,还是有人在暗中帮她。r

其实人们都想错了,林吟菲之所以能在最后关头,冲破层层封锁,并非她有什么神力,更无人帮她;而是一股发自肺腑的莫名其妙的力量支撑着她,冲破一切阻碍。她为何会有这股神力呢?因为她闻到了一股强烈的熟悉的气息。这气息穿过千山万水,透过熊熊烈焰,朝她扑面吹来,将她的整个身心笼罩,唤起她无穷的力量。r

这股气息源于那山洞中人。林吟菲清晰地感受到他来了——就在她身畔。她的整个身心都在颤抖,绝美的脸上绽放出奇异动人的光彩,似乎冲破了重重阴霾。r

就在众人惊骇之际,林吟菲即将被大火吞没之时,一条银色的人影划破长空,穿过熊熊烈焰,飞上高台,挽着林吟菲,如仙人般飘然落了下来。r

“盟主——”全场武林豪杰都惊喜地狂呼了起来,顿时,苍穹阴霾四散,烈日穿云而出,大放异彩,天地间又恢复了勃勃生机。人们顶礼膜拜,泪如泉涌。r

二人站在祭台上,底下之人无不惊慕仰叹,盟主依旧丰神俊朗,英姿勃勃,而林吟菲国色天香,风华绝代,两人在一起,若神仙眷侣,飘逸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