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整整一天的忙碌,再加上头一夜的未眠,洛思凡回到石屋后倒头就睡,转眼鼾声即起。但洛思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不是睡着了,而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醒来。这个世界他很熟悉,有九条汇集在一起的河流,其中一条是无形的。
洛思凡站在最高处,整个世界尽收眼底,却唯独看不到自己。这个世界出奇的安静,没有一丝声音,那怕是布满世界的九条河流也没有发出一丝嘈杂。
洛思凡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同样没有发出声音,而是沉浸在一种幸福的追忆之中。这种安静给他带来了久为的温暖,让他想起了一条贯穿天际的长河,长河中有两盏明灯,像眼睛一看着自己；让他想起了一个挥指雕刻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段枯木,沉浸在忘我的创作之中；让他想起了两个娃娃彼此玩闹,一会儿玩的甚欢,一会儿又背向而立……。这种感觉让洛思凡感到很快乐,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永远沉浸在这宁静的世界之中,那怕是一万年。
可是,当人处在一个一直不变的环境之中时,他的内心就会发生变化。洛思凡渐渐的感到这个世界太过于安静,安静的让他窒息,而且这种窒息正在一点点转变成恐惧。随着恐惧一点点的扩散,洛思凡开始渴望声音,渴望这个世界中的任何一种声音,那怕是一声鸟叫、一声虫鸣,或是绢绢的流水……
“对!水声,为什么没有水声?这里可有九条河流啊!”
洛思凡忽然想知道为什么河流没有水声。于是就向九条河流的交汇处逼近。可无论如何努力,河流的交汇处依然距离他那么遥远,就像自己从来没有走动过一样。洛思凡心里渐渐烦躁起来,这种感觉似乎在那里出现过。他没有多想,拼命的加快向前的速度。
洛思凡的速度越来越快,可河流的交汇处依然在那里,依然是那么遥远。
“为什么?为什么?”
洛思凡不顾一切的怒吼着,可这个世界中却没有一丝声音,就连他自己的怒吼声也没有。这时洛思凡感到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于是他猛的回头向身后看去,但身后却空空如也。洛思凡没有理会这些,继续加快速度,直到快得能感觉到头顶的星辰都在向后移动。可河流的交汇处依然在远处,没有一点拉近的意思。
洛思凡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只是觉得这切一似曾相识,于是下意识的向后看,看看到低有没有东西跟着自己,可身后依然空空如也。洛思凡有些心跳加速,身上的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似乎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寂静的恐惧。
洛思凡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就拼命的奔跑,想把身后那个未知的恐惧甩掉,逃离这个让他压抑的空间。他不敢放松,全力的加速,身边的景物、头顶的星辰无不向身后飞速移动,他的速度快的无法想象,可那种寂静的恐惧却如影随行,没有被甩开半步。
此时让洛思凡奇怪的是,他一点疲惫的感觉也没有,身上总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只是那个恐惧的东西始终在他周围,一直伴随着他,没有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洛思凡的被这种寂静的恐惧压抑的头脑发胀,一股无法抗拒的疼痛又在他的脑海里暴发出来。洛思凡抬起双手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额头,想用这种方法摆脱疼痛,但显然没有任何作用。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头又是这样的疼痛?我为什么又要拍打自己的额头?为什么我只能感觉到头痛,而却感觉不到拍打的疼痛?”洛思凡不断的反问自己。
就这样拍着拍着,洛思凡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怎么停下来不跑了呢?我为什么要停下来?我本应该奔跑才对啊?”
洛思凡放下双手,不再拍打自己的额头,忘记了头痛,也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是记得自己本应该奔跑。
洛思凡不断的反问自己: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本来可以看清整个世界,可现在却被这个世界包裹着,只能看见眼前的九条河流。”
洛思凡站在河床的中央,自己显得是那么的渺小,似乎比河床上的一粒沙石都不如。抬头看看天空,那贯穿天际的星河依然如故,星河中那两盏明灯依然在指引着自己。
“对!我本应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在那里鸟瞰看着整个世界,我要回到那里去,只有回到那里我才能找回我忘记的东西。”洛思凡喃喃道。
洛思凡想回到至高的天际,重新鸟瞰这个世界,可无论如何用力,他的双脚都无法离开地面。就像一个原本可以在天空翱翔的小鸟突然失去了翅膀,原本可以在水中嬉戏的鱼儿突然失去了游泳的能力,显得那样的无助。他想找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人,给他一点安慰,让他不在孤独；他想找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人,给他一个拥抱,让他不在恐惧；他想找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人,给他一点光亮,让他找到何去何从……
可这个世界是寂静的,就连他自己的怒吼、自己的哭泣都听不见。甚至都看不到自己的身体,那怕是一根毛发都看不到。他唯独能做的就是遥望这个寂静的世界,没有陪伴、没有帮助、没有温暖,只有无尽的孤独。他想打破这个宁静,但他的力量却是那样的弱小。
洛思凡感觉到泪水正一股股的顺着脸颊流下,在滴落的瞬间却一下子消散了,似乎他的泪水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是他能感受得到而已。洛思凡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那条星河依然在默默的流淌着,星河中那两颗星星依然明亮。它们彼此呼应,一闪一闪,似乎在给洛思凡指引着什么。可遗憾的是,洛思凡看不懂它们表达意思,只是感觉到它们的闪烁是那样的亲切,看着它们似乎能给自己带来一丝温暖。于是洛思凡就一直抬着头,仰望着天空,注视着那两颗明亮的星星。
那两颗星星一闪一闪,洛思凡的眼睛也一眨一眨。渐渐的,洛思凡觉得跟着那两颗星星闪烁的节奏眨眼,会有一种久为的快乐,能让他感到家的温暖。
于是洛思凡就努力的跟随星星的节奏眨眼。从开始跟不上节奏,到最后几乎完全一致了。这时他又觉得这样很无聊,于是又想左眼跟着这颗星星的节奏眨,右眼跟着那颗星星的节奏眨。可是这样很难,两只眼睛怎么也做不到一个睁着不动另一个自由的眨眼。
越是这样洛思凡就越是想做到,他握紧拳头,绷紧全身的肌肉来控制自己的两只眼睛,但这样做似乎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让两只眼睛有了僵硬的感觉,连眨眼的节奏都跟不上了。于是洛思凡又试着让全身放松,放松到最后居然产生了困意……
就这样洛思凡不知尝试了多少种方法,用了多少时间,可都无法做到让两只眼睛分别跟前不同的星星自由的眨动。在尝试的过程中洛思凡双眼一直没有离开那两颗明亮的星星,最后身体都僵硬了,尤其是他的脖子完全石化了,他的目光已经无法从那两颗星星上移开,但恐惧的感觉却消失了。
洛思凡试着转动脖子,可脖子一点也动不了,甚至手脚身躯其它部位都可以活动了,但脖子依然是僵硬的。洛思凡没有放弃尝试,一直在努力。这时洛思凡突然发现他的两只眼睛可以分开眨动了,而且可以跟那两颗星星闪烁的节奏保持完全一致。洛思凡有了一种无比的开心与快乐,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洛思凡快乐的想放声呐喊,想告诉所有人,他很开心、很快乐,他想与所有人分享他快乐。
就这样跟随着星星的节奏,眨着眼睛,快乐的感觉似乎能让他腾空飞起。于是洛思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但双脚却不存在,看到的是慢慢下沉的河床,感觉到的是身体越来越轻。就在洛思凡沉浸在这种飘然飞升的感觉之中时,他的身体好像一下子恢复了重量,从半空中直接摔到了河床上,摔的洛思是头昏眼花,小心脏也是吓的“扑通~扑通~”的直跳。
洛思凡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喃喃道:“幸好河里没有水!”
“水?对!是水……”洛思凡一下子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奔跑了,想起来自己要奔跑到那里去了。
“我就是要知道这个充满河流的世界里为什么没有一点流水的声音。现在我知道了,因为这些河流里都没有水,这个世界的河流是干枯的,或都说这个世界就是干枯的。”洛思凡自语道。
这个世界即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洛思凡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一切,陌生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那么的离奇,离奇的是他闻所未闻,离奇的是让他不敢相信这世界的存在。
洛思凡忽然觉得好渴,好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被烈日烘烤数日的行人,那怕是一片绿叶都会让他为之疯狂。如果有一潭清水,他必然一跃而入,在潭水中尽情的浸透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想着想着,洛思凡感觉自己真的像是置身于一潭清水之中,那种舒爽的感觉无比的惬意,一丝丝清凉从胯下慢慢向全身漫延。这时整个世界忽然变得昏暗了,眼前的一切瞬间模糊起来……
